该祸及无辜之人。说起来,大家心知肚明,伏鸳鸯和伏家本家也不亲,谋反这件事伏家本家也没插手,都是蒙在鼓里的。皇太后没想到有人反对夷灭乱党的九族,本来想说“谁求情谁陪葬”,一看是骄男,这霸气宣言也说不出口,故皇太后只好冷道:“你这么菩萨心肠,可比神圣伏家的人神圣多了。”金迦蓝却拉着秦大学士一起反对。这个秦大学士一把年纪举着祖宗家法镌刻的牌子说道:“伏氏不可灭族啊!”骄男便和秦大学士一起跪着求情。太后气得七窍生烟还得礼貌地微笑,最后彼此协商,折衷了,只抄家不灭族。然而,在酷吏的审讯下,那伏家仍是血流成河。
宫门外,伏鸳鸯、花姬的人头都高高悬挂着,与其余将近一百个相关人犯的人头一样,承受着风吹日晒,渐渐开始腐烂,散发出与皇宫瑰丽全不相符、又十分相符的气息,威吓着过路的人,也彰显着太后的权威。群臣也看不太顺眼现在太皇太后一个人摄政,天天嚷着要建立摄政内阁,设三公,这才符合祖宗家法,而且三公中不能有黄氏族人。摄政太后被嚷得没办法,大吼一声:“立就立!”头一个把白术填上去做丞相。言官又嚷嚷着说:“白术是太后侄女婿啊,你以为咱们不知道啊?”摄政太后也嚷回去:“白术姓白还是姓黄?他是娶老婆又不是入赘!我也稀罕他做黄家的呢!他还不乐意!反对的人都翻翻纪录,白家原是个小地方的小财主,和黄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明明是白术自己考中的科举,做得了丞相!这丞相本就是三公之一,辅政内阁不先定他定谁?他这么好一个人才,就因为娶了个姓黄的女子就弃用吗?”言官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摄政太后又提出,这第二个立的御史大夫,就是秦大学士。大家听了都觉得很纳罕,秦大学士向来不服太后,也不服黄家,可以说是谁也不服,天天拿着祖宗家法给皇帝立规矩,没想到居然立他了。但是言官们都十分同意这个提议,基本没人反对。摄政太后便说:“其实秦大学士年纪大了,我也不希望让他Cao心。只是护国公金迦蓝一直力荐,我考虑再三就同意了。咱们三公现在都是能文的,是不是还差个能武的?”大家就是智障都明白摄政太后的意思了,聪明的都推荐了骄男为太尉,不聪明的也没地方反对。因此就确定了下来,白相爷原本就是丞相,没什么好说的,然后是秦大学士为御史大夫,护国公金迦蓝加封太尉,内阁的三个大老板就这么定了。
傅幽人在宫内仍处理着哀帝的后事。少帝登基的事自然不必他劳心,哀帝的后事倒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傅幽人却独力揽下,他又负责送哀帝遗孀们离宫。哀帝的皇后如今已称皇太后,却没法像摄政太后那样老公一死就呼风唤雨玩男宠,这真不是她畅想的退休生活啊!哀帝没了,新帝不是她儿子,上头还有个天下第一恶婆婆盯着,按照律例她还得去远远的地方清修,真是怎么想怎么惨。只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远远地躲着也好过在摄政太后眼皮底下生活。一众宫妃缟素远去,傅幽人站在宫墙外,看着这些女子伤感的背影,知道这个宫城确实是变天易主了。一念及此,傅幽人也是悲伤不已。
宫外送太后、太妃的仪式也已完了,众仆役都收拾一番。唯有傅幽人一时伤感,独自走开,到了树林之中独处,想要流泪,却也觉得双眼甚干,说起来从日度宫回来这些天傅幽人尽管悲伤,也都冷静自持,在人前人后都没有滴下一滴泪。那傅幽人苦笑不已,倚树而立,却忽听得一声马啸,眼看着从林中奔出一匹红色的宝马,那毛发像是红缨一般鲜艳漂亮,在林荫下也甚为显眼。傅幽人一见此马,立时就怔住了。原来这马名为樱桃,乃是当年傅天略买下在京郊校场养着的好马。当年他就是骑着这匹马跑赢了曹姜的踏雪乌马。如今那樱桃再次朝他奔来,真是仿佛隔世。傅幽人已非昔日,那樱桃却似没有知觉、又似太有知觉,仍认得他,只在他身边打转。傅幽人不想事到如今,一眼认出他来的居然是一匹马,他也是悲喜交加,半晌只颤抖着手,抚摸着樱桃瘦长的脸颊,那触感仿佛是昨日,樱桃乃是红火烈马,但在傅幽人的抚摸下仍是温驯无比。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幽人哽咽着嗓音柔声问道。此刻,却又听见马蹄声缓缓的近了,那傅幽人便想道:“想必是我当初出了事,马场的主人将这宝马卖给了京中其他富人。现在那人则在这山上放马,才教我遇着了。若是个好相与的,我不妨跟他好生商量,看能否将樱桃要回来。”却见林荫下走出一人一马,那匹马白得仿佛雪球一样,高头大马上面坐着牛高马大的伏骄男。
傅幽人看见是他,呼吸都为之一窒。只是傅幽人又转念一想:“伏骄男当时也没见过我骑这马,他大概不知道樱桃是傅天略的马。”这么一想,傅幽人又冷静下来,对伏骄男道:“大人,好久不见了。”伏骄男微微一笑,说道:“上马!我带你去个地方。”傅幽人便翻上了马背,随伏骄男往林深处去。那伏骄男倒不急着策马,仍是慢悠悠地让马信步走着,樱桃也信步跟着。傅幽人却狐疑地说道:“大人怎么在西山放马?径山不能放?”伏骄男叹了口气,说道:“径山现在堆满了来找我的人,我可不敢轻易在那儿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