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傅幽人是忠诚的,但是理智上看,这傅幽人行为使他很难信任。虽然说救过自己、保了金山、还爆了个大新闻,但幽人的动机却十分不明,他们二人见面很少,他内心判断过,傅幽人跟他大概没说过几句话,但几乎句句都不是真话。这样嘴里没句真话的人到底靠不靠谱确实很难说。如今倒要步步为营,不能单凭直觉做判断。故他想和傅幽人拉近点关系,了解他真实的想法,这也好维护员工忠诚度啊。
傅幽人也隐隐推断出伏骄男的想法,故也低着头,盘算着该怎么一边隐瞒实情一边赢取伏骄男的信任。伏骄男倒了一杯茶,又笑道:“你我不必见外,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那傅幽人点头说:“是。”伏骄男又说:“那你告诉我一个事儿,可以么?”傅幽人便答道:“当然。”伏骄男仍是以和朋友说话的轻松语气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恰当?”傅幽人一时没明白过来,愣住了。伏骄男便说:“我一开始称呼你那个什么的,似乎是冒犯了你,为此我一直觉得很抱歉。”傅幽人才想起来,伏骄男与他在皇宫初见时叫了他公公,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伏骄男打听到了,以为傅幽人对此很在意。傅幽人倒没想到伏骄男会提起这茬来,自己也有些尴尬起来。伏骄男笑道:“这原是我不好。但我想吧,叫你傅郎又见外了,叫你幽人又rou麻,你看吧,怎么称呼比较恰当?”傅幽人听得伏骄男这样言笑晏晏的模样,与往日相似,心里颇为感慨。傅幽人便知道,那伏骄男做圣宗时的样子使装的,心里也宽慰了一些,只说道:“我看‘幽人’就不错了。”伏骄男却说:“幽人,听起来倒不像是本名。”傅幽人便道:“咱们做内侍的都不用本名,怕辱没祖先。”伏骄男一听,又暗悔失言,便引开话头:“幽人……这名字可有什么来头?”傅幽人便信口胡扯道:“幽人者,鬼魅也,我原来叫傅魅。”伏骄男正想说“那么以后称你为魅吧”,却又忽地想“人家刚刚才说用本名做内侍辱没祖先,怎么又称起他本名来”,便半开玩笑道:“鬼魅、幽人……那你不嫌晦气,我叫你小鬼吧!”傅幽人道:“没什么晦气的,这个就很好。谢圣宗赐名,我以后就叫傅小鬼了。”伏骄男却道:“那可不行,这小鬼只能我叫,不然谁都配把你叫小了?”虽然知道伏骄男平常开玩笑就这样,但听见他亲切的言辞,傅幽人还是忍不住心跳得擂鼓一样,亏得他近侍这几年练得万年棺材脸的本领,否则此刻早就满脸红云了。
傅幽人又告诉自己,这就是伏骄男的招数。伏骄男只是把他当手下看,骄男的管理经验完全来自于他做山寨寨主的经历。所以伏骄男喜欢和手下搞得很熟的样子,要像兄弟、能穿一条裤子那种。只是伏骄男长得帅,有时候说这些话跟撩汉一样。故那傅幽人干咳了两声,才又撇开这话,说道:“我已把金山安顿了,是要他剃度么?”伏骄男看傅幽人说话越发放松了,也很满意,便说道:“不必了,有些事须人去做,若剃了头太扎眼,反而不方便了。”傅幽人听了,便觉得可叹,他观伏骄男是想以迦蓝的生活方式度过余生的,却不曾想出了这样的纷争,使伏骄男不得不投入争斗。
伏骄男变了个人一般——也可以说是变回了伏骄男本人,那太后自然是欣慰无比,又对傅幽人刮目相看,非常赞赏。那皇太后又说:“如今看来,他的志气涨回来了,也该让他做个名副其实的神圣将军,不然倒让伏鸳鸯白白占了便宜去。”那傅幽人却说道:“神军虽然名义上是神圣将军的,但这支军队多的是伏忍惟旧部,如今又让伏鸳鸯把持了许久,只怕都听伏鸳鸯的,不愿意听公子骄男指令。”
太后却笑了,只道:“这一层本宫也虑到了。只是多亏了柳祁用心,他虽然和伏鸳鸯合作,但暗地里还是要下绊子的。他多安插jian细在神圣军中散播流言,说伏鸳鸯当男宠献媚皇帝,那些跟伏忍惟刀口舔血过来的汉子怎么能够服他?你细想,一则伏鸳鸯年轻不压人,二则身上还有这一桩丑闻,三则他多身在皇宫或酒肆,少与士兵共处,早已不得军心了。大概只有宫中那支羽林和他熟悉,还能老实听他的。”傅幽人便一脸佩服地说:“太后明察,幽人自愧不如。那祁公果然了得,到处都是他的细作……不知……”皇太后也明白傅幽人的意思,便冷冷一笑,说道:“本宫自然知道日度宫有他的人!只是除之不尽,委实可恨!”
傅幽人却道:“难道太后之前已经除过了?”皇太后便说:“那是自然,下人里头确实很难分辨,但一两个下人能翻出什么风浪?他那儿难道就没有本宫的人?怕的是要紧的人。自从发现他的狼子野心后,我便将他送给本宫的人除尽了,唯独一个。”傅幽人便问道:“奴斗胆……”皇太后笑道:“他和迦蓝倒是一个性子的,恬静柔和,且他从不出门,也不与人通信,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本宫偶尔与他说,他也不肯听。所以他不可能泄露什么出去的。”大概是为了征求骄男的同意,过了两天,伏骄男带着傅幽人来赴宴时,皇太后让那个男宠侍席。
那男宠是祁公还是祁侯的时候就输送来的,如今已服侍太后多年,一直过着清静的生活。这男宠名叫温席,出自礼仪之家,因家中突变,被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