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什么叫就这样吧?”
“好聚好散。过两天我转学。”
赵维宗的笑容凝固,随即扭曲,接着突然崩溃般大叫:“你他妈的神经病吧?”
“我知道的,你现在很难受,我也很难受。过两天就会好了。”
“两天?你把我想得太牛逼了,如果你走,两个月,两年,两辈子我也会恨你。”
“你这是威胁我吗?我希望和你平静地解决这件事。”
“我很平静,我在说事实。我只想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吗?”
孟春水愣了愣,也像一下子被火点着般,嘶哑喊道:“你真想知道?我希望那天晚上在屋顶上,你没说过那些话,我想你永远也不说你喜欢我!这么跟你说有用吗?”
“我懂了,我懂了,你是不是就想永远跟刚开始那样,天天和我瞎玩胡造,以他妈的哥们的身份,同时什么态也不用表,什么承诺也不用说?”
“我是啊,我就是这样,怎么了!”
“那你想的真美啊,随时玩腻了,你直接拍屁股走人呗?前一天还抱一起蹦极,说什么我永远也不会死,后一天就能装作不认识,也不用怕什么背叛欺骗爱恨纠缠了,这可真够轻松的!”
“不然你想怎样,说我永远爱你,可能吗?我为什么要许诺?”
赵维宗说不出话了,心里也乱作一团,想道,孟春水,你可真是我的好哥们,好朋友,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却又同时领悟:人本来就是说聚就聚,说散就散,孟春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责任,如果当初凑到他跟前的不是自己,是张维宗、周维宗,都不会有什么区别。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太认真,恐怕就是一厢情愿了。
他浑身颤抖,狠狠道:“我明白了,因为你害怕幸福,你也害怕和别人成为亲密的关系,因为你周围的,所谓亲人,都带给你痛苦,所以你认为幸福的结局永远是痛苦,好事意味着后续坏事的发生,对吗?”
孟春水脸色十分苍白,眼中却闪着寒意:“对,对,你想得真明白!”
“孟春水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每次你都把所有坏事想一遍,管它发没发生,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孟春水突然深深地望住赵维宗,张了张嘴,好像想说的也说不出了。半晌,他点点头,静静道:“你说得对,可我也没想活着啊?”
然后他慢慢坐在地上,死盯着地面,似乎再也不想把头抬起来。
第19章
那一瞬间赵维宗感受到了非常大的绝望,从孟春水身上。
绝望并不是一种具体的东西,好比你开心,就咧开嘴笑,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开心,反过来你悲伤,就趴地上哭,那么谁都会知道你痛苦万分。而绝望这东西却没有诸如哭笑这类配套的动作,如果你看见谁整个人都透出绝望的信息,那真的是非常绝望了。
此时太阳已渐渐落下,浑浊残晖下,陈旧的院落也显出它的破败,让人看了心生萧索。
方才惊飞的鸽子纷纷落回地面。
半晌,赵维宗轻声道:“你不要说这种话。我想让你活着。”
孟春水仍然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只听他说:“不用吃晚饭吗?你走吧。”
“我吃完了。”
“那你也走。”
“我刚才说太重了,对不起,”赵维宗慢慢走到孟春水身后,想要伸手拍他肩膀,却又僵在半途,“我只是……我只是真没想到。我本来以为咱俩会好好的。”
孟春水没反应。
赵维宗试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却敏捷地躲开了。
那一瞬间赵维宗手里扑了个空,内心却像化成了一滩水,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我们会因为愤怒而把全身的骨骼化作利刃,用尽全力去在一个人心上割出伤口,却也会因那人某个不经意的动作,目睹这些利刃瞬间变成齑粉,裹挟爱意,汹涌流泻。
他只好叹口气,道: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胡同西头那个写字的钱老先生开始收徒,我爸妈就把我给推过去了。第一天我去,老先生说要给我这个关门弟子题字,然后我就写了个纸条。你猜我写的什么?先生得有七十多了,字正腔圆地照着我那纸条念了一遍:‘长路漫漫,果汁儿分你一半。’
“念完他就豁着牙大笑,我跟着笑了,非常羞耻。
“这字等于借花献佛,我找老先生题,其实是想送给你。不只是果汁,什么我都想给你。我后来天天去练字,拿起毛笔就一直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地自己给你写一遍。等到了老先生这个年纪,如果还能天天拉着您去遛弯儿,在您耳边逼逼叨,天天跟您分甜糊滋滋的果汁儿,又吃防糖尿病的药。我还要给您唱世界上的人千千万,只有你最好看。那得多幸福啊。”
孟春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了几笔,然后道:“是很幸福,我也不是不想好,但你知道吗,我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