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环境下最容易产生紧张,莫凌烟只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他身上、心里,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背部的布料已经被汗shi透了,呼吸也粗急了起来。
谢玄阳忽然道,“你太高估太|祖了,这道暗门从没有特殊的钥匙。”
莫凌烟不信。
谢玄阳看不见莫凌烟脸上的表情,也没回头,但他知道莫凌烟不信。凤鸾宫的这道暗门藏了很多年,从他双亲飞升后就没被人打开过。他说没有特殊的钥匙,无论是谁听了都不会信。
他叹道,“能打开这道门的钥匙随处可见。”
莫凌烟道,“什么?”
“马草。”谢玄阳道,“众所周知太|祖爱马成痴,暗门的钥匙就是马草。”
莫凌烟怔住了,这个答案太过简单,简单得谁都下意识地忽视它。这时谢玄阳又道,“你既然找不到打开这暗门的办法,为何不走另一道门?它就在皇宫马厩,没有任何机关阻碍,只是一道活动石门。”
莫凌烟有些尴尬地道,“我不信太|祖留下的东西会如此简单。”
那道门他的确找到了,但是正是因为没有机关,简简单单地就能打开,所以他根本不敢进去,也不认为那是和这凤鸾宫下的暗室相同的门。
清霄、谢玄阳出事时莫凌烟正身处灵山,自然不知已有一众魔修从马厩的门进入暗室,证实过这门与暗室的关系。
谢玄阳道,“所以我说你太高估他了。他不是个野心家,非战时他最简单不过。”
莫凌烟轻轻吐出口气,道,“不愧是太|祖的儿子,你真了解他。”
“不。”谢玄阳反驳道,“是你的心变得太过复杂。凌烟,如果你还是之前没有数世轮回记忆的你,对这个答案不会惊讶。”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密道出口,来到了真正的暗室。暗室与密道不同,上顶处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泛出淡淡的光,虽不算明亮,但总归不是密道中的暗不见光。
暗室中原本有个被仙家道阵镇压魔气形成的伪魔脉,但在之前魔尊沂埏的解阵下伪魔脉下的魔气已尽数释放,现在已彻底成了个空壳,徒留下仙家道阵的五行印记与顶上的夜明珠上下呼应。
谢玄阳走出密道,站进道阵之中转过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莫凌烟。那张用绝色都不足以形容的脸在昏暗的光下像是被拢上了轻纱,朦朦胧胧更是好看,但莫凌烟却被吓得僵成了雕塑,连呼吸都屏住了。
“玄阳你在说什么啊?”良久莫凌烟强作镇定地出了声,“什么轮回?”
谢玄阳没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莫凌烟注意到赤霄红莲已无声无息地被谢玄阳握在了手里,被清霄重铸后的赤霄红莲丝毫不输当初的光彩,煞光潺潺依旧让人忍不住发骇。赤霄的剑尖低垂,但他却感觉到了危险,仿佛自己已被那锋利的刃抵住喉咙,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命丧黄泉。
谢玄阳道,“你恨吗?”
莫凌烟状做茫然地反问道,“恨什么?玄阳你好奇怪,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谢玄阳摇了摇头,道,“凌烟,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你在灵山看到了白祈杉的记忆,然后自己也记起来了,这些我都知道。”
莫凌烟不信,他在灵山时谢玄阳已经死了,绝对不可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他心道:谢玄阳这是在套话。
谢玄阳像是能听见莫凌烟的心声似的,又出声道,“你当真觉得我是在套话?凌烟,你其实很清楚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只是你不肯承认。”
莫凌烟舌尖尝到了些苦意,“承认什么?我成了你的傀儡?你能轻易地看到我的记忆,因为我在雪原私库时吞下了你的灵珠?”
他已经在白祈杉的记忆里看到了,那颗灵珠是来自深渊的东西,灵珠的主人可以借其控制旁人的灵魂,以成傀儡。
“你以为那灵珠真正的主人是我?”谢玄阳对他笑了笑,道,“不,是你。凌烟,一直都是你。虽然它原本是我家的东西,但它从未认过主,你是它第一任主人,也是最后一任。而我,能看到你的记忆是因为你想告诉我。”
莫凌烟苦笑着说道,“我想告诉你?”
谢玄阳点头,“是,你想告诉我,也想向我求救。凌烟,我方才问过你你恨吗?经历一次又一次死亡后,你恨吗?恨这个世界,恨这个让你和白祈杉不能在一起、让你经历了无数痛苦的天道吗?”
他虽然是在问莫凌烟,但他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莫凌烟恨,没有经历这么多次惨死的人不会恨,就算是他自己或者是清霄也会恨。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明明自己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罢了,但却每一次每一个轮回都死得凄惨,每次都没好结局。一次两次或许还不会恨,但成百上千次谁都会恨,哪怕是圣人也会恨。
莫凌烟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从密道的Yin影处走了出来,踏进光亮之中来到谢玄阳的面前。他知道谢玄阳已经知道答案了,此时他无论如何辩解都是苍白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剑也已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