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而且这么复杂的可能,根据奥卡姆剃刀定律,必定是错的。
姬金吾低声说:“我怕大家知道这件事,我的父亲可能也会知道。他知道之后,就会杀了我。他一向最看重常清的修为,希望他能够得道飞升。如果他可能有一部分天资在我身上,我父亲一定不会犹豫的。”
易桢:“啊?”
这一瞬间,她心里转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南岭的同生共死蛊,最开始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研究出来的。她们处在敌对的部族,隔了很远,为了证明自己值得信任,派了蛊虫飞越茫茫密林,和对方一起种下了同生共死蛊。
易桢:“你觉得传输生机给你的那个人是杜常清?”
姬金吾说:“可能是。他在那一年取得了很大的进益,此后修行也是越来越好。”
易桢依旧皱着眉头:“这只是一个连证据都没有的猜想,根本不可信,说不定是谁故意离间你们。”
姬金吾说:“我知道。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我父亲都会杀了我的。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他只看重常清的修为。”
易桢:“……”
易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了又想,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祝你这次能找到解药,你中的蛊毒肯定不是这个。”
她忽然觉得恐怖,语速很快地问道:“可是你,解开这种蛊毒之后,你不就回到濒死状态了吗?”
姬金吾说:“对,我可能会死的。”
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和她对视了:“前几天,我听你说喜欢过的时候,我想我肯定能找到给我下蛊的人,她说不定有办法,让我不再痛了,还能让我活下来。”
“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已经尝试过许多种办法了。都没用。”姬金吾说:“但是我当时觉得,你那么好,都还是喜欢我了,我应该可以好好地活下来。”
姬金吾年少时也梦想过,以后娶自己喜欢的人,一生都只对她好,他们会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会是个翩翩君子,大家都会羡慕他的妻子。他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可是他一直在痛苦中挣扎,一步一步,好像每一步都选择了所能选的最好选项,可是还是彻底偏离了最初的初心。
他后来又梦到过能和易桢两情相悦,然后他就把这些年的事情讲给她听。她那时必定是很喜欢他的,她就会心疼他,可能会吻他的疤。他也许可以哭,她也不嫌弃他。
他这么多年,不管碰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从来没有哭过。
可是真实又和当初设想的不一样,他只是很平淡地把这些说了出来。
因为到底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还有就是,她这么不相信他。他忽然想到,好像嫁给他,并不会让大家羡慕她。
大家会说,你看那个姑娘嫁的郎君,他以前是多么的浪荡,他还用了数十年去找另一个人。大家不会羡慕他的心上人的。
十七岁那个天资过人、谦谦君子一样的少年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疼痛中消磨掉了,在那个剧痛骤然出现的夏日消失掉了。
她很好。没有他出现在她的人生中,她会更好。
这件事不难承认。
易桢只觉得难受。可是他好像并不太难受的样子,像以往一样地微微笑着,温柔地看着她。
像是还在万方船上,在无边的大海里漂泊,每天他都会温柔地对她说,你都嫁给我了,这就是你的家,不要害怕。你喜欢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昨天睡的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易桢飞快地说:“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会找到解药,然后好好活下来的。”
姬金吾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摸一摸头发,就像他在博白山要离开她的时候。
那时她剪了一束头发给他,因为他要出远门。好像每一对夫妻那样。丈夫出门前要带走一束妻子的头发。
可惜并不是真的夫妻。
姬金吾说:“阿桢。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要可怜我。我不可怜。”
他说了那么多。其实是有私心的。他大可以两句话就说完一切,但是他想多说一点。
多说一点,她待在他面前的时间就越长一些。她看向他的时间也多一些。
易桢几乎是立刻接话:“我没有可怜你。”
她话接得太急了,密切关注着他似的,又是害怕又是怜惜,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被他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忍不住想要发抖。
易桢反复想着,不可以喜欢他,会被骗的。不可以喜欢他,会被骗的。
过去每次,她要因为他的温柔体贴动心的时候,她都这么想。
只有这么想,她才能理智又清醒,一路远远地逃开去。
姬金吾忽然想起什么,拿出一个浅色的扁方盒子递给她,说:“之前几次,你都差点被……不想看见的人发现,易容术到底不好长久维持,我便给你寻了这个来。你好好收着……不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