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贤见他脸上笑意收敛了,连忙转移话题:“你当时让我支开轩辕昂。他后来向我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什么?”
“他想看上元积年1817年,皇城司对世家行踪的详细记录。”徐贤眯了眯眼睛:“这可是密卷。”
姬金吾显然对“上元积年1817年”这个词组心有余悸,但是他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分毫多余的情绪,回想了一下北戎递过来的情报:“和他那个死了的良娣有关。他那个良娣冒领了救命恩情,所以才成为了他的良娣。他要查那一年到底是谁救了他。”
徐贤对姬金吾的消息网如何铺天盖地心里有数,只是说:“你当时不在现场,不知道颖川王疯成什么样,我怀疑我稍走开一点,他就跪在那里哭了。”
“认错救命恩人,还间接害死了真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全错付了,是值得哭一哭。”姬金吾说:“颖川王从延庆公主那边跳反加入你们。他既然疯,那就让他推动世家去开墓。昭王墓中的那件法宝,传说可是能……起死回生的。”
他的思路极其清晰,像是下棋一样,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目的走去。
而如此清晰的思路,则来自姬家布满全局的消息网。全面的消息能让他将犯错的几率降到最低。
这是姬金吾这么多年来最得意的成果,也是他亲手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布置出来的。即使每天处理大量的信息,再从信息中筛选有用的部分耗费了他大量时间,甚至侵占了他的睡眠。
徐贤不确定自己的北镇司中有没有姬家的人。他倾向是有,不然姬金吾不会有如此明晰、快速的信息链。
北镇司中又有多少人是姬家的暗子呢?徐贤不知道。
姬金吾从来不提这些,他也不居高临下的命令。好像他只是来同北镇司合作的,并不是将他的命捏在手上。
徐贤知道姬金吾的用人习惯,他手下的每个人都只是棋子,但他甚至防备每一颗棋子。
没有翻出来的暗子,是最有杀伤力的。
徐贤目前和他的目标一模一样,也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和姬家闹翻,一点好处也没有。
姬金吾说:“没别的事。我得回去了。”她应该醒了。
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
皇宫里空荡荡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徐贤望了一眼远处的白云:“我以前,没进宫的时候,梦想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后让我母亲封一品夫人。”
徐贤的母亲都饿死许多年了。
他转过头又去看姬金吾:“我以前觉得你们这些贵公子会挺快活的,可是好像不是。真的会有那种完美的人生吗?父母宠爱、兄友弟恭、天资过人、善良又强大,和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姬金吾本来要走了,闻言答道:“应该会有吧。”
徐贤朝他挥手告别:“哎呀快走吧,都说了要走,不用停下来回答我。”
这个人不Yin阳怪气的时候,对话效率还是挺高的。
姬金吾那一袭黑底金绣的披风一收进车架里,范汝立刻就现出了身形。
“吓死人了。”范汝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他单独约你上去是要做掉你,疯狂暗示你你也不听。我费尽心思躲起来,打算先发制人搞死他的。结果你们俩在聊什么?完美人生?”
姬金吾喝了口茶,依旧是一向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徐贤又不是没脑子,这个时候搞死我他有什么好处。”
范汝义正言辞地说:“你早一点告诉我他是你的人不就完了吗?我哪会误会!”
姬金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告诉你,明天上京城就都知道了。”
范汝:“……”
范汝:“我感觉你在质疑我保守秘密的能力。”
姬金吾:“那你知道的哪个秘密你没捅出去?”
范汝:“……”
范汝悻悻地闭上了嘴。
主要就是,秘密捅出去出去有戏看嘛,而且之前他捅出去的秘密又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是和好友待在一起,姬金吾之前那些习惯性的笑意也收敛了,面无表情地坐着喝茶。
“他在给你上眼药。”范汝说:“他先暗示了易姑娘,然后又在暗示常清。你别理他。”
这人今天有些奇怪。平常都是唯恐没戏看,今天怎么还息事宁人来了?
范汝说完,看了一眼姬金吾手上的茶:“你以前不都喝烈酒的吗,怎么现在换成了茶?”
哦?还开始关心他了?
姬金吾:“常清说我很多次了。我答应他了。”
范汝“唔”了一声,忽然问:“你中蛊了吗?”
姬金吾心里一顿,若无其事:“你在说什么。”
范汝:“我看见那个尉迟大夫给你诊脉了。不是诈你,真的看见了。别转移话题。这个秘密一听完,我立刻就死!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你放心吧!”
姬金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