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拉过椅子,挨着床头坐下,尽量把语气放缓:“我不是坏人,就想跟你聊聊天。因为,我以前也遇到过跟你一样的事,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
佳佳的被子动了动,头还是没转过来。
长风继续往下说:“那时候我比你大些,被全寝室的同学孤立,每天回去被子里全是水,参考书跟论文被撕得粉碎,有关我的谣言传得全校都知道,他们传的那些事,我一件都没做过。”
也许是最后一句触动了佳佳,她缓缓把头转了过来。
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子,表情中带着无法放松的紧张,看着长风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似乎不习惯用正眼看人。
“佳佳你好,”
长风低下头,平视她的眼睛,轻声打着招呼:“我叫谢长风,是个记者。”
佳佳沉默了片刻,忽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那你被你爸爸打过吗?”
长风一怔,猛地想到了什么,正准备回答,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粗暴的开门声,接着佳佳妈妈急切的低喊:“有记者,有记者在!这次是个大记者,人家说可以……”
“滚开!”
当那个沉重的男声响起时,佳佳陡然一惊,立刻调转身体,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冲了进来。
“他妈的怎么来了女的?”
那男人裹着脏兮兮的羽绒服,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谢长风,Yin测测地问:“你就是大记者?证件呢,拿出来给我看!”
谢长风把自己的记者证递了过去,那男人看也没看一眼,指着长风高声说:“是记者就干点人事!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学校家长都不赔钱!妈的什么世道!你们要是搞不过学校,就让网上的人给我们捐款!我家孩子不能白白挨打!”
男人说完,转头看了眼佳佳,骂骂咧咧地摔打起房间里的东西:“你看看,她现在连门都不出了,天天在床上挺尸!妈的赔钱货,从小就不给老子争气!”
长风自他动手开始,就保持高度戒备,见他说着说着就往床边靠,还抬起了右脚——
“住手!”
“你他妈怎么还不死!”
在男人向床上伸脚的同时,长风怒吼出声,上前两步用肩膀把那男人撞了个趔趄,摔到了卧室门板上。
“我|Cao|你妈|死|婊|子你敢打我!”
佳佳妈妈赶紧扑过来拖住男人,大声朝长风喊:“快走快走!他爸喝多了,我拉不住!”
佳佳爸爸至少有200斤,砸得门板一声闷响,那身高体重,是谢长风无法对付的,她没多犹豫,赶紧拿上包,逃了出去。
常年家暴,又遭遇校园暴力,这个佳佳的情况很不同寻常。
长风一边在脑子里拼凑着所有信息,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于淳,就在此时,明朗的电话来了。
“喂?”
长风误触了接听键,急匆匆就要挂电话:“我现在有点忙,晚点给你……”
听到长风的喘息声,明朗立刻问道:“你在哪儿?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刚从当事人家里出来,那家的男主人家暴成性,我得……”
“给我地址,具体在哪儿,我来接你。”
“我没事,明朗,我还得跟编辑部……”
“具体地址!”
明朗压着脾气,沉声开口:“谢长风你回来就跟这些垃圾打交道?”
长风现在心情已经够糟了,不想被他弄得更糟,便随口报了个地址给他。
“离我很近,十分钟就到。”
说完这句,明朗挂断了电话。
打发掉明朗,长风立刻给于淳打了过去,她对国内的情况不太了解,问于淳是否能为佳佳申请保护令。
“国内哪有这样的条件,家暴法才出台不到半年,打老婆孩子,放在以前都不算犯罪,批评两句就完事了。”
于淳在电话那头叹气,她听长风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大堆,隐隐生出些担心。
“长风,你有没有想过转幕后?”
于淳尽量平和地开口:“你的冲劲和正义感,让你成为了非常优秀的记者,但你共情太强,遇到与民生相关的社会事件,往往会陷入太深,这对你没一点好处。”
“我们只是记者,我们能做的,是揭露报道事实,后面的整改反思处理等等,都不是我们能办到的。”
“而且你以往的采访对象,都是相对有地位有头脸的人,你不能用国外的那套处事方法来应对国内的事件,那样做,受伤的只会是你。”
于淳的话,让长风的心情更乱了,挂掉电话后,她站在家属区外的马路边,看着夕阳思考人生。
仓促回国,莫名调岗,不管这一切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确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
虽然在这之前,她过得并不像她口中所说的那么好。
在外五年,除了工作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频繁出差,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