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视线朝着远处延展,街和街道两侧的建筑竟然逐渐卷起,无视重力,最终卷成了180度。
这样荒诞的场面却偏偏真实的不可思议,真实到你无法不相信它确实存在过。
然而一进城他就后悔了。
城内很凉,无比清凉,丝毫不热,但是他开始饿。
无比的饿。
饿到眼花缭乱。
就像是把一团火吞进了肚子里,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
太诡异了。
路翀忍无可忍,转身想要出去。然而一回头就看见,城门紧紧闭上了。
饥饿的感觉太真实,也或者太不真实。
因为他相信没有哪个人在现实中会饿成这个样子。
他闭上眼睛,在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醒来醒来醒来”,几秒钟之后睁开,果然没醒。
于是面色有点苦,还是摸到自己仿佛糊了很多层泥的小臂,用力的掐了下去。
嘴角一僵,面皮一抽,小臂上多了一块不明显的淤青,眼前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脚下的街道由光滑细腻的巨大玉石铺设,两侧的建筑是层层叠叠的重檐飞瓦,屋脊和屋顶上装饰着金色或者玉石的小兽,华丽至极。
从他自己的专业来看,虽然这些兽型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但却分外熟悉,至于建筑上的雕刻彩绘的纹样,也是似曾相识。
这个……他的想象力真的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路翀已经饿到心悸。
好像是十几天没有吃饭,又好像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东西。
既然醒不来,那就只能遵循梦里的逻辑。
路翀开始找吃的。
街道宽阔,建筑华美,城池里空无一人。不但空无一人,还偷工减料!两侧华美的建筑竟然像是影视城搭设的布景。门背后竟然白茫茫空无一物。
难道他要成为第一个饿死在梦里的人?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咦?”
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并且是一个熟悉的人。
路翀下意识道:“言老师?”
对方一愣,随即一笑:“言老师?这么叫也未尝不可。”
眼前这人容貌和言执冰有七八分相似,却多了两三分缥缈凛然的仙意,乌发沉沉,却用金约高高束于脑后,嘴角似笑非笑,容色极为不羁。
胸前悬垂着九重璎珞,腰封赤金宽有两掌,其下一左一右各是一条锦绶,左边锦绶上垂着一颗镂空的金铃,右边则是一把掌心大小的玉斧,压垂在层层叠叠、繁复端重的衣衫上。
正负手立于这华阁广厦之间,苍穹黑顶之下。
仿佛远处沉沉欲坠的天穹正压在其双肩之上,而对方浑然不怯。
一力担之,从容至极。
路翀看的一怔,有些挪不开眼。
心里想来想去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一个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
就听对方用那极为熟悉,也极为好听的声音问他:“你怎么来这儿的?”
路翀已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剧情了,只好诚实道:“走来的,也没多远。”
对方扬眉:“这世间业火流离,天将欲倾,第一个砸下来的就是日落云浮城,因而这城里如今已是空无一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竟然还是个灾难片?还是大制作。
路翀微微忧郁:“来找吃的。”
对方哑然失笑:“你就不怕吗?”
路翀已经快要饿的说不出话了,勉强道:“如果天真的要倾,我也拦不住,跑到哪里去有什么区别呢?况且我现在只想吃点东西。”
对方一弹玉斧,笑容更加有趣:“那可真巧,幸而你遇到我了。”
随即带他走进了街边的一家酒楼,这一次门后不再是白雾,只是依旧空无一人。然而走到二楼临窗的位置,竟然布置了一桌极为丰盛的饭菜。
这个梦也太奇怪了,既然天将欲倾,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桌饭菜?
但是做梦是不需要逻辑的,那么也不需要太过客气。
路翀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端起一碗碧绿色的米饭,狼吞虎咽起来。
而他对面的人却不紧不慢,反而先端起了一杯酒,偶尔才夹两口菜。
他这边不停的吃饭,对面悠闲的喝酒,如果除开窗外越来越低的天空,天空中越来越大的破洞,场面倒也和谐。
对面那人神态极为自在,全然不为所动,甚至都不怎么看向窗外,反而偶尔看一眼路翀,仿佛在拿他下酒。
大约是他吃的太急,吃的太多,对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有那么好吃吗?”
路翀这才微微一停,说真的,刚刚只顾得上饿,根本没有尝出太多味道,这时一停,才回味过来——
“很好吃。”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端起的玉碗上那一团黑乎乎的污渍,然后意识到是从自己掌心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