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料事如神,既然如此,应当也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自然是为皇位。”
赵羲有些意外他如此直截了当,稍稍愣了愣。
“小殿下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微臣以为,这样开门见山更好一些。”霍留行解释。
“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赵羲神情肃穆,稚嫩的脸配上这么一副表情,显得很是别扭,“如霍将军所言,我要完成我父亲的遗愿,坐上大齐的皇位,我今日来到这里,正是想与霍将军商谈此事,希望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霍留行笑了笑:“是太子殿下生前交代您来找微臣帮忙的吗?”
赵羲点了点头。
太子临终那天,其实根本没有强撑着一口气在等皇帝。他没有什么要与皇帝说的,所有的交代早就已经给了赵羲。
死谏过后,他自知这场病发得厉害,比起用药侥幸熬过去,继续残喘,不如拿命最后给赵羲铺一条路,所以回到东宫后便暗地里减少了药剂的用量。
笼络人心这事,一定要趁热打铁。他若在这个关头,因死谏而发病亡故,底下的朝臣必将更加动容于他的恩义,从此后唯赵羲马首是瞻。
且皇帝对他这个嫡长子,显然还有几分情谊在,否则也不会因为他的死谏便当真放过了那么多官吏,所以他不仅要死,还要制造一场令皇帝自责内疚,抱憾终生的死。
那把长命锁,那三个响头,那所谓没等到的最后一面,全都是算计。
诗说世人“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其实并不全对。有时候,回不来的旧人才会叫人痛心疾首地惦记。
死亡是抓住人心最好的办法。
只要死在最美好的时刻,活着的人,磕破了脑袋也永远争不过死人。
霍留行说:“太子殿下用心良苦,微臣亦深感触动,但这份触动虽让微臣今夜冒险迎了小殿下入府,却未必让微臣愿意逆势而为,倾力支持您这一桩危险的大业。小殿下还未成年,如今朝中又是四殿下在监国理政……请恕微臣直言,微臣怎么瞧,这皇位似乎都轮不着您来坐。”
赵羲坚定地摇了摇头:“霍将军此言差矣。皇祖父此番闭关,虽的确有痛心于我父亲的原因,可更多的,却是在借机观察朝堂的形势。四叔越是乘虚而入,皇祖父便会越不喜他。这监国理政的权,皇祖父能给,也能收回,并不说明什么。”
霍留行的眼色渐渐郑重起来:“那您说说,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便让四叔继续如此锋芒毕露,我则安分守己,不争不抢,以退为进。一旦抓着四叔的把柄,皇祖父必将放弃立他为储的打算,转而考虑我。”
“既然小殿下已经盘算清楚,微臣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赵羲摇摇头:“父亲为我铺好了路,让皇祖父立我为储并不难,难的是,我猜四叔绝不会善罢甘休,来日或将作出鱼死网破之举。到时汴京若有一战,便要请霍将军全力支持于我。我知霍将军不做无利的买卖,我愿在此以我父亲之名起誓,只要我最终顺利登基,必让霍将军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霍留行沉默片刻,摩挲着手指笑了笑:“这个提议,听起来倒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万人之上霍留行:我考虑考虑哦。
☆、62
第六十二章
赵羲离开霍府后, 便如他所说的那样以静制动,回到宫中安安静静给太子守灵, 全然不关心、问及立储之事。
皇帝也似仍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打不起Jing神来考虑这些, 过了好一阵才重振旗鼓,回到朝堂,不过这一回来,却像忘了储君空缺一事,始终对此未置一词。
换作和平时期, 或者皇帝尚且年轻健康的情况, 储君缺了也就缺了,但大齐刚刚历经战乱, 朝堂形势也十分动荡,皇帝又年事已高,这下子, 朝臣们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只是太子到底尸骨未寒, 当即册立新任储君,未免惹亲者伤心,考虑到皇帝好不容易走出福宁殿, 大家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地顺着他, 不曾提及此事。
日子一久, 群臣忍着不催促,四皇子党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皇帝闭关那几天,赵珣风风光光监国理政,尝着了甜头,如今皇帝收回了大权,且也并未对他前阵子的表现多作褒奖,他这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如此由秋入冬,距离太子薨逝过去整整三月的时候,四皇子党终于开始发声,上奏请求皇帝及早册立储君。
皇帝闻言,满面忧伤地倚靠在龙椅上,萧瑟地说,太子才走了多久,此事容后再议。
赵珣手下的几个官员便开始讲大道理,说储君之位关乎国本,不止是家事,更是国事,太子生前心系社稷,在天有灵,必然也不愿见大齐国本动摇,请皇帝务必慎之重之。
皇帝一脸“朕不听,朕不听,你们再逼朕,朕就继续回福宁殿窝着去”的表情,众人只得放弃冒进,继续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