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了救治时机,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跟着掉!”
蒹葭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再吱声。
太医一看人家要处理家仆,也不方便一直杵着看戏,当即告退,临走嘱托道:“秋季正是马蜂活跃的时节,霍将军府上花草树木又格外多,往后还请千万莫让令正再到花圃去了。”
霍将军向他颔首谢过,等人一走,眉心紧蹙地摇着轮椅进了沈令蓁的卧房。
一进门就听见她争辩的声音:“阿爹不夸我聪慧就算了,怎么还训我呢?”
这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该训,”霍留行绕过屏风,与床边的沈学嵘和赵眉兰点头致意,而后看向坐在床榻上一脸委屈的小姑娘,“没分没寸的,马蜂是多凶险的东西,这么要命的戏也敢做?”
沈令蓁一见到他便要掀被下榻:“郎君的伤还好吗?”
沈学嵘一把拦住她,肃着脸努努下巴,示意她躺回去,又上前亲手去扶霍留行:“你小子猛虎下山似的半夜闯事,也是半斤八两,没什么资格教训我们殷殷,来跟她一块儿歇着!”
霍留行一噎,被强行摁倒在了床榻上,和沈令蓁扒着被衾排排躺。
沈令蓁只安了半个脑袋在高枕上,小心避开了后颈的伤口,吸吸鼻子,看看他又看看爹娘,不服地说:“我跟郎君才不一样,我惜命得很,事先请教了罗医仙,及早喝了一碗缓解毒素的汤药。那马蜂的毒针也是他给我扎的,一点都不疼,也没什么危险。”
沈学嵘气呼呼地还要再骂,被赵眉兰打住:“好了,孩子们长大了,懂得周全处事,比起大局,这点皮rou之苦又算什么?殷殷这次做得很好,你少说几句,让他俩好好歇着去。”
女大不中留,为了心上人,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也不要了。沈学嵘叹了口气,恨恨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卧房。
赵眉兰跟着走出几步,在房门前顿了顿,回头道:“留行,多谢你。”
沈令蓁呼吸一窒。
阿娘性子傲,平日话也不多,以她的地位,本极少有需要与人言谢的时候。这一句“多谢”,是真心感激霍留行那夜为沈家赌上了性命。
霍留行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房门被阖上了。
他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到沈令蓁身上,想去察看她的后颈,无奈不方便侧身,只得让她扭过头给他瞧瞧。
沈令蓁自己也不知道那伤口长什么样,歪歪斜斜地撑着手肘,拗着脖子,撩起碎发给他瞧,故作轻松地笑道:“郎君看到了吗?好看吗?”
红红肿肿一个包,中间一个芝麻似的黑点,能好看?
敷了药膏也没见一丝消退的痕迹,这伤势,眼下应当是火辣辣扯着头皮在作痛的。
霍留行黑着脸,动作却温柔,扶着她的后肩轻轻往上一口口吹气,边说:“岳父岳母都走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既被看穿,沈令蓁也就缴械投降了:“唔,是还挺疼的,呲那一下,我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霍留行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给她吹着气。
倒是沈令蓁一直念叨着:“不过想想郎君就好多了。郎君碰上那么大的伤口都撑着没哭呢。”
霍留行发笑:“哭?我从记事起就没做过这种事。”
沈令蓁一愣,不可思议道:“怎么会?郎君小时候练武受伤都不哭不闹吗?”
“这有什么好哭闹的?”
“那这么多年以来,郎君也都没有伤心落泪的时候?”
霍留行刚要笃定地回答“没有”,话到嘴边蓦地一顿,记起一桩事。
虽然有些丢面子,但毕竟曾承诺任何时候都不欺瞒她,他还是照实道:“去年在庆阳初初见到你那救命恩公的绢帕时,倒是莫名其妙落过一次泪。”
沈令蓁一愣,移开他扶着她肩的手,侧躺着看他:“郎君读那两首词的时候,也觉得很难受吗?”
“也?”
她点点头:“我第一次拿到那绢帕也特别想哭,当时思忖着,大概是词写得太感人了,现在听郎君一说,倒觉那堵心的感觉的确称得上莫名其妙,好像格外感同身受似的。”
霍留行有心认为这是巧合,但他无法说服自己,为何京墨、空青、孟去非看到那两首词都毫无所感,只有他和沈令蓁像被施了咒。
“殷殷……殷殷……”他变着调在嘴里咀嚼她的小字,似在寻找仿佛存在于这世上某一角落的共鸣,忽然被一阵叩门声打断。
京墨隔着屏风与他回报:“郎君,宫里的探子传来消息,说事成了,圣上最后听取了太子殿下的死谏,暂时不打算追究二殿下指认的十二名官吏。”
两人心中那呼之欲出的微妙情感被这个消息打断,沈令蓁一愣之下问道:“原来不是郎君,而是太子殿下救了阿玠哥哥他们啊。”
霍留行蹙起眉头:“谁说的?”
赵琛确实有心救人,但原本未必会下定如此决心,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
是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