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睡不着,她出去散步,却接到常妈妈打来的电话。
常妈妈鼻音浓重,显见是感冒了,“安安,我没事,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不过都怪你徐叔,是他先感冒的。”
之后便是一大串的嘟哝,徐建国在一旁回嘴,两人于是先吵了一崩,常妈妈才气咻咻的向长安诉苦,“你徐叔就是嘴硬,做错事从来不承认是自己错了,还有妞妞,跟她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倔板儿。”
妞妞是徐建国夫妇的独生女儿,博士毕业后到上海工作,事业发展得很顺利,但独独不相亲,不结婚,这可把徐叔和常妈妈急坏了,可妞妞似乎不打算改变想法,我行我素,谁劝也不听。
“等我回上海了,我再劝劝她。”长安宽慰常妈妈。
常妈妈嗯了嗯,说:“我还想劝劝你呢。安安,你想开点不行吗,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这样孤零零的,让我和你徐叔怎么放心得下。”
除了不肯结婚的女儿,还有不肯再婚的长安,这两个丫头,就是夫妻俩的一块心病。
“常妈妈……”
“我知道你又不让我说了。可我不说你,这世上还能有谁能说得动你呢。可能人老了,总会想东想西,想着让你们个个顺遂平安,过好你们的小日子,但这世上的事啊……唉……”常妈妈感慨地叹了口气,说:“说起倔强,你这丫头,总是排在第一的。当年的事,想想我都心碎,可你却硬是撑了过来。我也是当妈的人,哪能看不见你受的那些苦,那些罪呢,身体上的疼咬咬牙都能忍过去,可心里的苦,真的能把人疼死。安安,常妈妈知道你苦,你心里苦啊。可你又好强,想在事业上闯出点名堂来,为了这个目标,你只能一直向前走,不敢停,不敢歇。如今你成功了,做了许多男人也做不到的大事,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可是安安,你不累吗?一点都不觉得累吗?即使你能承受身体的疲累,可心呢?在国外施工,一年半载见不到亲人,我就不相信,你不想豆豆?孩子,弦绷得太紧了容易断,弓拉得太满了也容易折,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啊。累了就歇歇吧,多想想自己,为豆豆考虑考虑,毕竟,你才是他的亲妈。你真忍心,让他一辈子只叫你姑姑!”
“常妈妈……”长安鼻尖泛酸,捏紧电话。
“我不管,就算你说我老古董,说我跟不上chao流、时代,我还是要跟你说,你必须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人活着就离不开家,更离不开情。没有人情,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安安,你若真孝顺我们,就赶快找个男朋友回来,别像妞妞一样做什么不婚族,还有啊,找男朋友的时候,你的眼睛可一定要放亮点儿,别什么样的男人你都见,我觉得要找还是找小严那……呀!呸呸!瞧我又老糊涂了,浑说,浑说……”
常妈妈繁琐而又温和的劝解声,像是一股股暖流包裹着她的心脏,让她体味到人世间真挚而又宝贵的情谊。她何其幸运呢,身边竟有这么多爱她、包容她的亲人。
“常妈妈,严臻向我求婚了……”她语气轻轻地说。
耳畔啰嗦絮叨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停顿了几秒,又像天上的烟火,猛一下炸开绚丽的色彩和声浪。
她慢慢阖上眼睛,嘴角轻轻扬起细小的弧度……
长安每天起床的时候都会在窗口寻找小狒狒的身影,可是令她感到不安和失望的是,它一次也没出现,那些放在地上的果子也从没被动过。
她问过阿里,有没有见到过小狒狒,阿里说没有,但他猜测,小狒狒有可能会守在母狒狒的墓地。
终于有一天,她让阿里领路,找到了埋葬母狒狒的墓地。
褐黄色的小土包已经被风吹得变了颜色,阿里指着地上的脚印说:“它肯定在这里。”
他们在原地守了很久,大约等了一小时光景,附近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她看到钢镚拂开树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瘦得几乎脱相的钢镚一瘸一拐地走着,手里拿着几个鲜红的果子。
看到长安,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
长安的心像是被谁猛地揪扯了一下,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模糊。
她疾步走上前,不顾小钢镚惶然的眼神,把它抱在怀里,“这些天你就守在这里吗?从黎明到日暮,为了等妈妈,为了给它摘好吃的果子?你好傻,你真的很傻,知道吗?你妈妈回不来了,你守着它它也回不来了,你怎么这么傻……”
“嗬嗬嗬嗬……”钢镚瞅着她,漆黑的眼里竟像要淌下泪水。
长安抱着它,忍不住失声痛哭。
阿里吓坏了,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长安,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在他看来,长安对这只小狒狒太好了,可她要知道,在这片无边无际的丛林里,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小狒狒失去亲人,或是自己被猛兽猎杀吃掉,如果像她这样见一个哭一个,那还不得把眼睛哭瞎了。
长安最后还是没能把钢镚带回去,它围着小土包转了几圈,叫了很久,后来,就消失在莽莽丛林里了。
长安低头按了按眼睛,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