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微笑看着远方,目光虚妄,不知落在何处。从画中就能感觉到那少年的风流,洒脱,不羁,英姿勃发似乎要灼伤了世人的眼。
画旁边有闻南回题的一首诗。
玉亭初雪遥寄诗,云压长歌难相知。诉尽炎晖一品香,闻得丹青十分思。
这画和这诗都叫思炎,出自丹青武生之手,真是千金难求。
闻南回仍是微笑着,小心的吹干墨迹,装在锦盒里,亲自送到苏府去。
玉雪亭,苏炎晖听到有人来了立刻把那新的扇子合起来。闻南回走来,牵起他的手,把锦盒放在他手里。
“这是什么?”
“一幅画。”
苏炎晖略带疑惑地把画卷从锦盒中抽出来,他的眼睛随画卷的展开而一点点睁大,最后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这是苏炎晖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画卷,且不说那流水般的线条,写意却不失逼真的手法,单看画中那少年,傲然立于世,平添一抹生气,就能看出作画者当时的自信与幸福。
“这是……你画的?”
“是呀。这不有我的落款么。”
“这是……我?”
“不笨嘛,认出来了。”
“南回,我……”
苏炎晖看着画,再读一遍那首诗,白色的雾气从他嘴中呼出:“南回,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怎么这么傻!”
这回闻南回惊讶:“我怎么傻了?”
苏炎晖许久不回答,只是慢慢将画卷合上,重新塞回锦盒里。
闻南回只好另找话题:“炎晖,你换了新扇子?”
“啊?你怎么知道的?”
“又笨了吧,原来的比这个看着旧啊。”
“是啊。”
“给我看看?这次也是你自己画的扇面么?”
闻南回说时已经伸手把扇子拿过来,撑开后,看到的是“白梅亦墨如玉,玉簪世双倾炎”。
闻南回拿着扇子的手都颤抖了一下,苏炎晖在一旁不敢吱声,只觉得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但又没有那种做贼的感觉了。
闻南回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可这种东西,明摆着把自己蒙在鼓里还耍的团团转。
闻南回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笑着尽量压下去自己不平静的声音,问:“炎晖,这是你写的吗?”
苏炎晖没有表态,只是紧紧握着那个锦盒,牙齿打颤,视线盯着忽明忽暗的暖炉。
“炎晖,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炎晖,你看着我,你回答我。”
苏炎晖终于道:“裴亦墨就是裴世双。”
闻南回皱眉沉默了,扇子上的字倒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嘲笑和讽刺,你能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的爱人到头来爱的不是你,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的心里居然还想着别人!
“南回,我们见他的时候,他一直戴着假面,隐藏身份,有一次我不小心揭掉了他的假面,才发现他长得……然后他告诉我他就是裴亦墨。”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闻南回的语气里,全然没有了一贯的温柔与宠溺。
“什么?”
“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不起,南回,对不起。是,四个月以前。”
“呵,这么说,你跟他上过床了?”
良久,寒冷的北风刮开,刺得苏炎晖的脸生疼。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隐瞒我四个月。若不是今日看到这扇子,我是不是还要继续被你瞒着?”
北风刮得更紧了,纸灯笼在狂风中乱舞。
“南回,我只能……只能说,对不起。”
“你在外面还有几个?”
“啊?什么?不是那样的,只有,他一个。”
“好。所以,你当初,都是装出来的?什么海誓山盟,都是,你随口说的,对不对?”
“那时不是的,南回……”
“就是说,你只是爱过我,如今移情别恋了是吧。”
苏炎晖彻底没话说了,真想直接给他跪下来,被他打死都没有怨言。
“炎晖,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不,不,你当然没有哪里不如人!”
“我到底哪里不好,我改好吗?我有什么错,你告诉我好吗?为什么你不要我了?为什么?!”
最后,闻南回几近喊出来了。
苏炎晖看的清清楚楚,从来没哭过的他,哭了。
第十九章
闻南回只是想起几个月以前,他们一起在客栈的月夜里听那女人歌声渐远,苏炎晖那时的微笑,微微转转脑袋,也接着唱起来。其实他们连一年都没到吧,闻南回还以为这次这纨绔的苏炎晖终于开窍了,终于知道和一个真正爱他的人长相厮守了,其实也不是。
最心痛的是,自己被他们瞒了四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