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郑枫亭同他说过,自己与柳家的惊月姑娘早早便定下婚事,只等着姑娘过门。
“温迟。”他攥紧衣袖,只回了名字,便不多说一句,越发往后退一步。欲早早断下心里头这些旖旎心思。
这样的姑娘儿,不是他这等贫寒的书生能肖想的。郑小官人容貌不俗,温文尔雅,与她相配甚好。
他不敢看姑娘家略有些失落的神情,手指攥紧衣袖,转身离开。
他知道姑娘使个由头打发走丫鬟,在偷偷跟着他。他也不戳破,脚步亦是慢下来,怕她没人跟着出事,更是,全自己心里一点奢望。
巷子里积雪初融,温迟一面走一面听后面极其细微的脚步声,轻飘飘的,跟踩在他心上一般。
终究是走到他潦倒的屋舍,他推门进去,合上陈旧的门板儿,背靠在上面,极其缓慢地勾出来一个自嘲的笑。
外头有丫鬟叫姑娘的名字,她的丫鬟寻她来了……
*
温迟时常去书铺帮郑枫亭买书,有时能遇见柳姑娘,躲在架子边角,拿书遮掩。
他心里酸胀又苦涩得厉害,不敢靠近,只遥遥地跟她行礼。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越发勤勉地往书铺跑,即便不帮郑枫亭买书,也要过去。
她日后是要嫁给郑小官人的,他们郎才女貌十分相配。他一边这样告诫自己,一边换上唯一一件较新的墨蓝长袍。
他心中愧疚,这么做对不起有恩于自己的郑家人,却一遍又一遍地,路过柳姑娘,对她行礼。
那些日子,他与郑枫亭说话,都觉得心中难安。
倘若她能嫁给郑小官人,应当是不会再想着自己这样的人。
平日里略文弱的郑小官人,好端端地染了急病,不出三日床榻都难下。
郑家着急,请了许多大夫,开得方子也多,总不见效,人一日比一日消瘦下来,最后只是人参儿续命而已。
也是这个时候,柳大人的娇妻,撑着伞来寻他。
他站在门外,看着伞下笑起来甜美的姑娘,突然羡慕柳大人,能配得上自己心仪的姑娘儿。
方寒露拎着小食盒,笑意盈盈,递过来一张带香的小花笺儿。
他接过,转身,稳住自己颤动的手。
姑娘家的心事,烧灼着他的心。他用力捏紧花笺,稳住狂乱的心跳,长舒一口气。
郑家于他有恩,不可忘恩负义,更不可愧对郑枫亭。
良久,他方才开口,“夫人且等片刻。”
他回到案桌前,抖着手写下:愿姑娘听从家中安排。最后,将花笺儿,夹进一本书中。
书中最后,是一首曲子词儿:西风醉,总是离人泪。【2】
*
郑小官人这病总不见好,最后眼瞅着堪堪要没气儿。
郑家那阵子总有人哭,大官人早早地出去生意,都盼着中举的小官人,考个进士回来。如今,人也要没了。
郑老爷不知为了什么,很看重与柳家的婚事。那日寻到他,问若是亭儿病去,可愿替了亭儿娶妻科考,也全了个念想。
“你母亲也会一并接来照料,我们自会将你当亭儿一般对待,只是要委屈你些。”他指的是脸上需贴着薄薄的一层皮儿。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长久后松了力气,应下来。
以旁人的相貌,陪在她身边。既讽刺,又满足。
郑小官人是他们成婚前两夜没的。他病痛多日,脸色都病得发黄,受过许多折磨。
郑家人不敢张扬,只略微买了寿衣纸钱,将小官人安置在后院极僻静的小屋中。
郑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不时常出来见人。
那时他换上喜服,贴一层薄薄的皮儿,盖住自己清润的面容。他与郑枫亭身形相仿,声音都有几分相似,瞒过外头人不难。
更何况大病一场,改了些声音儿,也是有的。
成婚的酒宴上,柳大人多次看他。他举着酒杯不敢多说话,怕叫他识破,躬身行礼。柳老爷对他亦是满意,赞不绝口。
好在柳姑娘没怎么听他说过话,听着声儿也辩识不出。
其实,他遇见柳姑娘的那些日子里,只对她说过一句。
“温迟。”我是温迟。
婚宴散去,郑家恢复冷清。他们前院挂着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连夜换上白灯笼,到了白日又换回来。
温迟宴席中喝了些酒,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敢推门进去。
姑娘家艳红喜服勾勒出娇美身段,细腻光洁的指尖儿从衣袖中探出小半截,紧张地揪着衣裙。
他让丫鬟婆子们下去,其中有两个郑家的婆子,出去时拿眼梢儿斜斜扫了他一眼。
平白捡了便宜的人,难为她们那样看。
他缓步走上前,掀开盖头儿用尾指勾住,挑起她玲珑的下巴。
姑娘家nai白剔透的脸颊上被脂粉点出几分妩媚来,惹得他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