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已经黑了。
他躺在床上, 目光盯着上空, 眼中没有任何焦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似乎有些响动,宿修宁下意识以为陆沉音来了,他冰冷如玉雕的脸上表情立刻生动起来,匆匆撑起身子下了床,却发现这屋子里始终只有他一人。
他望向剑架, 看见太微在动。
不是她。
沉音走了, 她已不在了。
宿修宁忽然觉得无比倦怠,他缓缓坐到一侧的椅子上,柔云似的轻绸白衣包裹着他清减修长的身体,他脸上神情漠然,整个人仿若冰雪雕成,没有一丝丝温度。
他突然笑了一下,却一点没缓和他冰冷的气质,反而更让人不敢靠近他。
这里也没人再想要靠近他了。
阖了阖眼, 宿修宁单手撑住了头,不理会太微的心音,静默地盯着地面,脑子里满是他与陆沉音相识这几个月的画面。
他们争吵过,冷战过, 互相逃避过。
他们恩爱过, 甜蜜过, 亲密无间过。
一切的记忆都那么清晰,仿佛全都发生在昨日。
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是她昏迷前呜咽着说的那句——不要让我恨你。
他当然不想她恨他,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宿修宁缓缓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高空孤月,心中太微的声音有些焦急。
“你把先天剑气给了陆沉音,你自己怎么办?”
宿修宁依然不回应,就好像听不见一样。
“魔尊修为如今同你不相上下,若完全走火入魔被魔功Cao控,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你绝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全身而退,你还不快想办法?”
宿修宁低头看了看双手,终于回了太微一句。
“办法我已经有了。”
“你要这么做?”
宿修宁不语,心中一片沉寂,陆沉音的走像带走了他所有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情绪,他现在又是一潭死水,再无生气了。
天亮起来的时候,玄灵道君召集了所有人在青玄宗长生殿议事。
说是议事,其实不过是宣布他们对师徒逆lun这件事的处置罢了。
宿修宁来得很晚,众人都等得不耐烦,玄灵道君也开始皱眉的时候,他才脚步缓慢地现身了。
他不曾御剑,也不曾人剑合一直接现身,他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一身雪色锦袍,流云似的广袖和衣袂上绣着代表身份的山河日月图。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众人面前,进入大殿后,目不斜视地继续往最高处的位置走。
他的衣摆很长,几乎曳地,行动时却毫无阻碍。
再次上台阶时,他缓缓垂下了眼眸,众人看不见他的眼神和表情,只能看见他修长如玉的背影,看见他整齐禁欲孤寒清贵的银色菩提冠,还有那簪在发冠间的冷梅玉簪。
站定在长生殿的最高处,他缓缓转过身,如瀑的青丝与白色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摇曳飘动,他眉目平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六大仙宗的掌门都到了,宗门内有头有脸的弟子也都在,青玄宗的四位长老也在,几位他还算熟悉的师侄或徒孙也没缺席。
是个适合说清楚的场合。
宿修宁的存在,让所有人都不敢主动挑起话题。
蒋门主还想像上次那么嚣张,可今日她觉得宿修宁有点不对劲,看他那架势,她不太敢开口。
蒋素澜站在她身后,有些痴迷地凝着站在最高处的宿修宁,她忽然不那么讨厌陆沉音了,她做到了她不敢做也没机会做的事,让她看见了他截然不同的一面,她这辈子与别人同床异梦,亦或是即刻便死了,应该也不会有遗憾了。
别人不开口,宿修宁也不需要他们开口,他看过在场所有人,削薄的唇微微开合,说了他早已想好的话。
“你们要兴师问罪,找本君便是。”他声音冷如霜雪,明明音量不大,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不仅听得清楚,还有些清楚得过分,耳朵都有些疼了。
“沉音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本君。”他不顾周围人的不适,语气毫无波澜道,“是本君算出她乃我命中情劫,故意诱她犯禁,助我渡劫。”
此言一出,不少人惊呼出声。
江雪衣站在赤月道君身后,紧握着拳盯着宿修宁,眼神锐利。
落霞藏在素云长老后面,四处找不到陆沉音,心里升起一股浓重的担忧和惧怕。
玄灵道君就坐在宿修宁背后,听他这么开头,就知道他要把一切罪名揽下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想阻止,却最终还是没有。
“如今,本君已杀她证道。”宿修宁从不说谎,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但他说得很好,他表情那么冷漠,那么认真,任谁看了他这副模样,都会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世间再无陆沉音这个人,你们休要再道她是非,有什么话对本君说即可,若再让本君听到有人非议她,本君不介意太微剑下再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