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泛起几分忧郁之色,陆沉音说:“若是没有愿望那便直接放了,不必写了。”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支笔,在自己的花灯纸上写下了她的愿望。
她并未避着宿修宁,他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她写了什么。
他之前说过,她的愿望只要告诉他,他马上就会替她实现。
可看着她花灯上写下的只言片语,他却只能转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她的愿望很简单。
只是希望他平安。
看着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进河里,并不特别的花灯很快与其他花灯混在一起,乍一看去,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她的。
宿修宁心口气血翻涌,他呼吸吐纳,将一切不适忍耐回去,在她身边蹲下来,将手中花灯也放到了河里。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城郊外的河边早已无人,放完了花灯,两人并肩而立,陆沉音看着满河的璀璨,似银河中点缀着星光点点,很美很美。
“师父,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从何处来。”陆沉音望着远处轻声说,“是心里明白,还是并不在意?”
宿修宁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正想作答,便听她说:“师父也不用回答我,我不需要答案的。”她转过头笑着说,“只是突然想和师父说说原本的我。”
他安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显然在等她的话。
陆沉音在温柔的夜风下慢慢说道:“在成为这个陆沉音之前,我的生活很平静。”她抬起手,拂开扰人的飘絮,“我生活的地方人人平等,没有灵力,更没有修士。那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每个家庭都只有一个丈夫一个妻子,伴着一个或几个孩子。”
她抬头看着天空:“那时候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睁开眼,就会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她缓缓道,“一开始我也接受不了,也想过能不能回去,但是……”
她停下来,落下视线看着静静聆听的宿修宁:“拜入青玄宗,认识师父,开始随师父修行之后,我很久没再想起以前了。我已经忘了以前想过的那种三五好友,一处简单居所,工作玩乐的简单生活。我现在每天所想,都是如何变得更好,如何……”
她没再说下去,但她的眼睛会说话,将她未出口的话说得清清楚楚。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师父,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心甘情愿的。”她轻声说,“师父不要有压力,也不要因我为难,能换回师父一些回应我已经很开心了,毕竟即便没有丝毫回应,我也不会后悔的。”
“所以……”她垂下眼,“师父一定要平平安安,我等着师父飞升的那一天。我不会成为师父的阻碍,也不会成为师父的污点,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变成了那样,我一定会……”
她想说她一定会自己离开。
但她没能说出口,便被人抱住了。
宿修宁抱着她,力道很大,抱得很紧,她几乎不能呼吸。
可她一点都没抗拒,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腰,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却有力的心跳。
她太敏感了。
宿修宁几次三番不对劲,她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所觉?
她只是不敢往更坏的地方想,她告诉自己,他那么强大,他说没事,就真的不会有事。
可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如果她真能这样想,就不会在花灯上写下那样的愿望,更不会说出后面这些话。
寂静的夜晚,两人相拥,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一样。
很远很远的地方,玄灵道君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以为他看见尘埃落定的一切之后会很愤怒,很激动,但他出奇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立刻上前揭穿一切,拆散他们。
他突然想到了婧瑶,那个还没有入魔时整天追在宿修宁身后的小师妹。
婧瑶是怎么和宿修宁相处的?记忆太久远,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不管是开始还是后来,她都没有这么大胆子真的靠近宿修宁。
她的确是整天追在他身后,但都是远远看着,不敢上前说话。
她是爱慕他的,爱他成痴,却不敢真的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宿修宁总是在闭关,婧瑶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守在他闭关的洞府外,每日种上一株灵植,等他出关的时候,洞府外总是灵植遍地,美不胜收。
宿修宁是什么反应呢?
他好像一点都没觉得这有什么稀奇。
甚至都不多看一眼,就毫不留恋地离开。
婧瑶每次躲在一旁看着他这般反应,都会忍不住掉眼泪,每次都是他去安慰。
玄灵道君也会站在宿修宁的位置想——他其实也没错啊,他闭关那么久,沧海桑田,岁月更迭,洞府外长了什么都很正常吧?
他会不在意实在太正常了。
婧瑶她从来不像陆沉音。
陆沉音也和婧瑶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