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养得当,时老爷年轻时从各地带来的珍宝和现在看来依然稀奇的西洋玩意儿充塞了整栋绣楼,真正是满目的五光十色,Jing美到了极致。
沈黛云虽然是上海百货大王的女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但是甫一踏入绣楼,仍被这满目的繁花之色所惊。
睡在在大上海不曾睡过的千工拔步床上,沈黛云看着这床上一层层Jing工细绣的帷幔,闻着从香炉里飘出的安神香的气味,不由得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七八十年前,成了那时间的一枚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
大约是一路上风尘仆仆过于劳累,到了晚上非但没有睡意,反而愈加Jing神奕奕,又或许是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过于新鲜。沈黛云直到外头打更声响到第三下,这才稍许有了些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觉得有人走到床边,撩起垂下的帷幔朝里头观望。
沈黛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只见外头居然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双眼外凸,脸色青紫,扯开紫黑色的唇对着她“咯咯”笑了起来。
沈黛云这时候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出了脑门,全身瘫软,毫毛直竖,闭上眼睛就大声嚎叫了起来。
她这一叫,外头守夜的丫头和妈妈们急急忙忙地就涌了进来。
门一推开,众人齐齐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一个黑影从众人之间穿过。接着一股凉意从背后透了出来,配着沈黛云凄厉的哭喊声,直教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几个年纪小的丫头当场就哭了出来。
沈黛云被众人搀扶着从绣楼上走了下来。
此刻她已经穿戴整齐,一双美目哭的通红,时不时地打一个嗝儿,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劲儿。
坐在大厅里,沈黛云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
“哪里有什么鬼,怕是哪个守夜的丫头见你睡的不安稳,好意进来瞧瞧吧。这也里黑灯瞎火,怕是看岔了。”
大太太坐在西首,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边冷静地说道。
“不是,我问过了,当夜里守夜的丫头们都在门外,耳门那边的老妈子二更的时候还进来看过,全都在外头呢,没有人进来过。”
接过老妈妈递上的压惊茶,沈黛云喝了一口,惊魂未定地说道。
“香儿,你说。”
大太太指着一旁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丫头问道。
那丫头上前一步道,“回太太的话,当日值夜的丫头就我和小翠,珍儿三人,我们都在外头的廊子上坐着。没有沈姑娘的吩咐,不敢进房。”
此言一出,堂上的众人脸色都如同这夜色一般抹黑,厅里惊得仿佛没有人气一般。
“老爷,太太,恕老奴多嘴……前些儿日子馨儿姑娘去了……这十七八岁的女子,不就是馨儿么……”
刚才递上上去的老妈妈站在一边,低声地说道。
“馨儿?馨儿不是母亲的贴身侍婢么?我走的那会儿,馨儿不过十二三岁,如今也确实到了这个年纪了,她怎么了?”
从进了内院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时长安此刻突然插嘴问道。
“丫头大了,心思也活络了。前些日子做了些败坏门风的事情,我要撵她出去。她一时抹不开面子,跳井死了。”
大太太说着,手里拨弄佛珠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时老爷听了,脸色不改。只堂上的一干妈妈和丫头们,纷纷低下头,似有难言之隐。
“真的死了个丫头,是那个丫头的鬼么?不,我不要住这里了,我要回上海,我要回去。”
沈黛云脸色大变,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放,朝着时长乐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长乐,我们回去吧,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时长乐看着自己被未婚妻紧紧抓住的手,心里自然是心疼的很,只是他偷偷往两边一瞧——大哥时长乐永远都是一副超脱的模样,自不必说。看堂上坐着的两位时家当家,尤其是大太太厌恶不屑的表情,思量了几秒,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傻丫头,好歹我们都是受过科学教育的,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再说了,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去得了的么?”
时长乐安慰地说道,“我看是你今天累了,又住在陌生的地方,所以晚上多梦。怕是魇着了。现在回去睡吧,也别麻烦大家了。”
“魇着了……不,怎么会呢,那么真实,不会是噩梦的。”
沈黛云坚持地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再回到那个富丽堂皇,却充满了诡异之色的绣楼上了。
众人无法,最后还是眉姨娘表示要接沈黛云回自己的院子睡,这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老爷夜夜/宠/幸眉姨娘,虽然不愿意,但是看在未来小儿媳的份儿上也只得答应。
这么一来倒是大太太得了便宜。
要知道自从大儿子接手了时家的生意,从四年前离开时家老宅子常年驻扎在省城做生意后,时老爷基本上就没有再踏足她的房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