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色将明,东边的青坪山模糊不清,黑压压的一个屏障挡住了将至的晨曦的明光。同时,也为山脚下的青坪驿多少提供了荫蔽。
这时候,老马头已经打着哈欠去马号喂料,溜溜达达的出门,出门前没忘了在清早快熄灭的炉子上热上rou汤。只等着小丫头起了,就可以热乎的喝上一碗。
老马头是负责驿站马号的驿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算是个官儿。马号平日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守,一方面需要随时帮来往的邮差换马,另一方面,马匹在这驿站里也算是最值钱的玩意儿,丢了几匹耽误了送来往文书要件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青坪驿,地处京都西北界。因挨着潞安府,又是关内的最后一个驿站,来往邮差换马、歇脚的不少,来来往往也算是热闹。再往北,翻过青坪山,就是连年风沙的关外,尽管有青坪山挡着,也还是免不了时不时刮几阵邪风,于是很多人都叫这里,沙城。
沙城虽被叫做城,但实际上可比正经的一座城要小得多,方方正正,四堵外墙各一里,夯土重制,跟东都外城墙动辄八十里一比,小之又小。整座驿城只设东西二门,里面横三竖二五条道路,恰恰将里面分为十二等份。城里散落分布着一些客栈、杀猪羊作坊、酒铺、食肆、药铺、铁器坊,简简单单。
再来最多的就是夯土小院,供服役的外来兵卒子、在城里谋生的买卖人居住。但有老娘挨不住儿子回来过世的,这些兵卒子兴许也就不再回家,用攒了几年的卖命钱在驿站里买个小院,找个婆娘也就定居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在我心里搁了一个多月,终于人物形象完整到不得不从文字中蹦出来。
谢谢你们的关注,拉手手一起走到最后,啾啾~
☆、捡来的丫头
老马头就属于后者,守着这驿城一辈子。没告老也没还乡,在这青坪驿掌管马号二十多年,没讨到媳妇,老了老了却捡了个娃。
其实小幺听见木头门哐当关上的声音时,就已经睁开了眼。她盯着屋顶的旧木梁,盯到脑袋都痛了终于才闭上眼睛。她慢慢爬起来穿好粗布短袍,这是对门酒铺的张家娘子给做的,阵脚歪歪斜斜,显然是赶工赶得急。
小院不大,跟驿城一样,融合于这常年风沙的地界,黄土的本色。不大的院落,有一间北屋正房,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东西两间偏屋。院里一口大水缸,平日里用木板盖着遮挡沙土,三天打满一次水,供平日里梳洗吃喝。
小幺在水缸里舀了水擦了手脸,去灶上盛了rou汤小口吸溜着,摸摸腰间的伤,已经不大痛了。
叹口气,前世她是个珠宝设计师,文不成武不就的,到了这地界只怕是整不了什么□□丝逆袭。最奇葩的是,为什么好端端睡个觉就穿了?
这具身体的记忆非常凌乱,寥寥几个很压抑的场景。
一个画面中:满眼泪水的中年男人沉痛的看着自己:“玉儿,你和nai娘带着弟弟先走,我和你娘随后就去找你们。”又一个场景:黑压压的树林中,奔跑的自己,耳边是Jing疲力尽的喘气声,跌倒,爬起,后面隐隐有人追过来。最后:腰间一凉,随后就是滚烫的ye体,喷涌。但却是极端的解脱,这次能和爹爹、阿娘、小弟泉下相聚了……
没想到再醒来,已经是一个现代的灵魂。小幺半梦半醒间看到三两个人影在眼前晃悠,有一个声音叨咕着:醒了醒了。转瞬又疼昏过去。再醒来就到了这个小院。
看她醒来,老马头停止了吧嗒烟袋,磕了磕烟灰,问了一句话:“丫头,跟着你的人都死了,活下来不容易。有去处呢,我找人送你,要是不想走,嘿嘿,我还缺个养老送终的,你要不要当我闺女?”
闭着眼的丫头半天没吭声。老马头叹口气,站起身刚要走,看见床上的小丫头微微点了点头。
隔天老马头就到驿城署落了个户头,对外只说是老家的孤女前来投靠。这沙城,从此多了个叫马小幺的丫头。
小幺这一个月来,醒醒梦梦,听老马头说跟着她的人都死了,尸首已经被救她的人就地焚烧,这当然也是为了保护被死人护在身子底下的她。从重生到现在,小幺一滴眼泪都没掉。
虽然再也想不起旁的什么,但她被身体主人延续下了来的绝望燃烧了一个月,烧得小幺无法思考,整个人显得木木呆呆。
老马头倒是对娃娃关照的紧,形单影只的大半辈子了,人都埋土里半截,突然坟头能多个来烧纸钱的人,每天乐的忍不住哼曲儿呢。老马头是马号的管事,薪俸在这驿城属于高的,每个月足足五两银子,因着管马的差事还有一些外着收入。
以前呢,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多了小幺,日子突然要Jing细着过了。这种过日子的感觉很是让老马头感叹了一番,虽说在这驿城已经二十多年,可确实是在有了小幺之后,才忽地心定了下来。这黄土院再破再旧,竟也像个家了。
因为良田不多,每年还有两个月风沙,蔬菜在这里是很难得的,最主要的吃食还是方便保存的rou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