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
那少年笑道:“那就来个蒸腊rou和脍山珍了!我家的酒是自己家酿的,十里八乡的都有名,好多人大老远跑来喝呢!客官只管尝尝便知道了。”
杨晔见他生得干净清秀,行动又伶俐,便笑道:“好啊,那你就给我来一壶。”
等那少年离开,他方才放眼打量这酒肆。见这屋宇骨架高大,虽然只有一层,地方倒是不小,木墙木地,也算干净整齐。所有的桌子边几乎都坐了人,瞧样貌均是附近的山民和猎户。
那边柜台后是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认真的算账。房后的灶台那边,传来炒菜的大勺子敲锅边的当当声,接着一个女人高声大气地吼道:“老头子,别蹲在那里装大头蒜了,快过来给客人们上菜!”那算账的男子闻声,便恨恨地摔了下账本,慢吞吞往灶后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酒菜便已经齐备,被那少年用一个托盘送上,想来做菜的婆娘手脚十分麻利。
他先斟了一瓯酒尝一尝,虽为山家自酿,入口却甘甜绵厚,回味悠长,便赞得一声好。那少年恰恰这会儿闲来无事,便蹲在他对面的条凳上,笑眯眯地道:“我不骗你吧?好喝吧?”
杨晔点头道:“是不错,比之琼浆玉ye,有过之而无不及。”
酒肆中热腾腾地喧闹着,十分对了杨晔爱笑爱闹的脾气。他一边慢酌细品,一边听着诸人的猜拳行令、胡吹海侃的声音,左不过是谁多打了几只山鸡,谁网住两只值钱的白狐,镇子东头那个有名的俏寡妇改嫁了,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虽有些荤素不忌,但却也生动有趣。
那少年见他不是本地人,不免有些好奇之色,只管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杨晔便笑道:“你若是无事儿,便坐下陪我聊聊吧。恰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请教小兄弟。”那少年闻听,便试探着在他对面坐下,杨晔便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我姓谢,爹娘叫我小杉子。”
杨晔道:“嗯,好名字,果然是一棵没长成的小杉子。在这里开酒肆有些年头了吧?我看你招呼客人挺老练的。”
小杉子听得他夸赞自己,羞涩一笑:“也不是,这酒肆才盘下来大半年,不过我家是本地的,算账的是我爹,后面做饭的是我娘,十里八乡的都认识我们,熟悉罢了。”
杨晔道:“那么我问你个地方,五锦山龙虬坪,离这里可还有多少路程?”
小杉子一呆,眼珠冉冉而动,浮起一丝警觉之色:“你问这里干什么?你要去?”
杨晔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道:“不过随便问问罢了,我路过此地,听得那里风景绝佳,想顺路去看看,却不知究竟有什么看头。你若是说不好,我便不去了,想来是浪得虚名多些。”
小杉子长长地哦了一声,笑道:“风景是不错的,据说这五锦山,就是前朝来了个会作诗的读书人,见这山上在秋天的时候,各种叶子五彩斑斓的,好比一条条的锦带,因此才给起的名字。至于龙虬坪,恰好我家的酒作坊就在那里,大哥看着呢。我天天过去拉酒,离这里并不远,道路也通畅,不过出得门去往东,得绕两个山坳而已。走着过去得半个时辰,我赶马车更快些,要不了一会儿。”
他言语流畅利落,并非有些山里孩子那般木讷笨拙,杨晔便随口问道:“你读过书没有?”
小杉子道:“没在学堂读过。就是家里大哥教几个字,胡乱学学。大哥还说教我学算账呢,我试了一试,没有学会,爹爹骂我笨,我一生气,我就不学了。他不笨,让他自己算去,算出一摊子烂帐来。”
杨晔笑道:“既然开酒肆,算账就真得好好学。诺,我这里酒钱先付了,你去算算得找我多少。”摸出一块儿碎银递给他,那是二两的银锭夹了一半下来,小杉子便接过来,果然捧着去细算了一番,正要将酒钱找付与他,一回头间,却不见了杨晔的影子,心道:“这位客人急着看风景去了吗?找的银子都不要了?外面来的人都说这山色绝佳,我怎么就死活看不出来呢?”
杨晔已经在赶往龙虬坪的路上,四下里寂寥空旷,唯有落雪的簌簌之声,山水树木一片银装素裹。经过小杉子的指点,那龙虬坪虽处于山之深处,但道路通畅,却并不难找。
他青笠红衫,踏雪而来。待绕过两处山坳,果然看到雪中隐现一所平台,几处疏疏落落的房舍。
他凝神看了半晌,然后缓缓地靠过去,站着不动了,就那么呆呆地相望。他的运气一向很好,今天竟是格外地好。这一瞬间,激情澎湃,万物成空,恨不得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那处院落筑在一个稍高的平台上,后院一道整齐的竹篱笆,一个人就站在那篱笆旁边,背对着杨晔看风景。想是觉得冷,便把双手举起轻轻地呵气。依旧是黑色长衣,暗红色的腰带和衣边,身形挺拔高挑,却不尽寂寥萧瑟之意。
远处天地一色,雪山空濛,杨晔看着,看着,忽然一低头,两颗泪落在雪地里,砸出了两个深深的小坑。他举起袖子按住了脸,寂然无声。
那人忽然察觉了有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