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溃了,一瞬间什么都顾不上,鼻子一酸,抬手狠狠抹了抹眼角,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喜欢方枢怀啊!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跟他结婚!”
张妈彻底愣住了。
当天晚上,少年还是回到了方枢怀那儿,眼睛有些肿,见到方枢怀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半天没说话。
方枢怀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栎栎?”
少年摇了摇头,依旧沉默着。
凌晨的时候,方枢怀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少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而是跟刚出生的小nai猫一样蜷成一小团缩在一边,睡梦中也睡不安稳,似乎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右手死死地抓着被单,眼睫上也沾了好几滴泪。
方枢怀心尖一颤,起身将他已然泛白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少年的背部,让他慢慢放松下来,紧接着重新将人搂进怀里。窗外清冷的月光打进来,照亮了少年挂着泪水的睫毛,和那依旧红肿的眼眶。方枢怀定定地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少年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接着往下,嘴唇落在少年的眼睛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舌尖传来略微的咸涩味。
少年忽然呜咽了一声,口中喃喃叫着方枢怀的名字,两只手也胡乱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双眼却依旧紧闭着。方枢怀接住少年的手,另一边再次抚摸着少年的背,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栎栎我在这儿。”
听到这声音,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瞳孔涣散着,整个人都愣愣的。方枢怀刚想再叫一声,却见眼前少年的脸蓦地放大了,嘴唇上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接着便是一阵毫无章法的舔压。
这发展有些猝不及防,方枢怀回过神来,歪了歪头打算躲开,却听到少年委屈又绝望的声音在他耳边含含糊糊地说道:“方枢怀,我喜欢你啊!”
方枢怀一愣,仿如晨钟暮鼓的声音在他脑中幽然响起,敲碎了所有混沌迷雾,一切都清晰起来。
这孩子说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这孩子说要给他写情书。
这孩子从潘安那儿学了怎么壁咚他。
这孩子睡醒总会迷迷糊糊亲他的嘴唇。
……
心头思绪翻涌,方枢怀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酸还是甜,是无奈还是欣喜,低下头见少年再次迷迷糊糊地睡去,睫毛经了刚才那一幕更加shi润了,抬手轻轻抹去那些水珠,在少年的发顶亲了亲。
方枢怀一夜没睡。
他想了很多。他想到少年对他的亲近,想到少年学习射箭的天分和热情,还想到跟少年相处时他的点点滴滴。
最后莫名地想到上一世的场景。
他在赛场上第一次见到张晗栎的时候,青年眉眼轻挑,面容清冷,在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抓住他的胳膊,僵硬无比地问道:“你怎么样才会喜欢我?”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么些年没见青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说这话是因为觉得自己被他打败了所以会讨厌他?
于是他随口回道:“放心,不会讨厌你,不过要说怎么样才会喜欢你——”他环顾四周,抬起手往远处的身影遥遥一指,“那儿,等你跟霍华德一样,我应该就会很喜欢你了。”
霍华德休德,世界排名第一的射箭运动员。方枢怀整个职业生涯的偶像,说喜欢这程度都是轻了。
然后张晗栎用了十几年时间摸爬滚打,积累积分,在奥运会那场比赛后获得了世界第一的排名。
这一段记忆其实早已经埋在了记忆深处,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或许再过几年便彻底消失,再也记不起来。但这一刻,两人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第二天他去见了张妈。
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会过来,张妈请他坐下,三堂会审一般,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对张晗栎到底是什么看法?”
方枢怀顿了顿,慢吞吞回道:“他是个好孩子,作为朋友,我会一直宠着他。”
“宠着他,意味着他对你提出的要求你都会同意吗?”
方枢怀:“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都会。”
“那如果小部分要求超出你所能给的范围之外呢?”顿了顿,张妈补充道,“超出你朋友的义务。”
若是昨晚之前,方枢怀过来跟张妈谈,或许他还意识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顶多想着那孩子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要求他做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答案自然是会答应。但是现在,张妈的一字一句都在他脑海中翻译成了另一种意思,也是最真实的意思。“会答应”那三个字所意味的东西远远要沉重得多,也艰难得多。
他想到了昨晚少年的那个吻。
绝望又痛苦,让他心疼。
他想,心疼一个人,是能够到那种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对方哪怕轻轻皱一皱眉头的地步的。
做了一晚的心理建设在顷刻间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