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苏连瑾的家属,对这件事也知道一些情况。”
警察点头:“好,那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录走过来,经过姜灵身边时,也不看她,径直往前去了。
姜灵咬咬嘴唇,跟上去。
-
警察局。
“请问你们认识死者尤泳吗?”
姜灵答道:“不算认识,差不多是陌生人。”
“那为什么你们会跳海救他,还将他送到医院?”
沈录闻言冷笑:“谁要救他?”
“要不是绳子解不开,我一定会直接将他留在海里,说不定还会摁一把。”
警察屈指叩了叩桌面:“先生,注意你的措辞。”
往大了说,如果沈录真的那样做了,严格追究起来,就不仅仅是见死不救那么简单,而称得上是蓄意杀人了。
沈录不是法盲,知道自己的言论意味着什么。
但他就是想要放肆,想要纾解心里的躁意。
姜灵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却被他挣开了。
姜灵敛眉,脸上一带暖色也没有了。
她知道他在生气。
也知道他说出那样的话语,就是在跟她赌气。
无奈的是,她没办法为此便改变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行事的原则。
只是很遗憾,她原以为他与自己是真正默契的天作之合。
警察再次发问,让二人讲述事情经过。
姜灵担心沈录冲动之下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抢先开口。
“我跟我男朋友去飞霞湾旅游……”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沈录看她一眼,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
姜灵余光发现他看了自己,试探性地再次将手伸过去,轻轻勾了他的两根手指。
这回,他没再挣脱了。
姜灵便知他即便生气,却没有要与自己绝交的意思,心里释然了不少,声音也没之前那么失落了,继续说下去。
“在飞霞湾待了一段时间后,我们本打算今天离开,却偶然得知苏连瑾是被拐卖人口,而尤泳就是买下她的那个人。”
“苏连瑾起初只说孩子是被拐卖来的,央求我们将孩子带走。因为孩子当时被尤泳注射了药物,情况紧急,我们也就没多想,将孩子带走了。”
“在送孩子去医院的路上,我们讨论之后,觉得苏连瑾的样子不太对劲,于是由我男朋友送孩子去医院,而我则重新回到渔船上——如果苏连瑾真的是被拐卖的,那么我会劝她离开。”
“苏连瑾应该是一早就有了要跟尤泳同归于尽的想法——”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好特意加粗的渔网绳。
“被劝动之后,她同意跟我下船,但尤泳忽然回来了。”
“我躲在船舱后面,亲眼看到了之后的一切——”
尤泳的癫狂,对苏连瑾的心灵压迫与心理伤害,以及苏连瑾的绝望。
警察听完,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居然被困在船上四年,期间还生了孩子,却从来没被人发现,真的就像死了一样,无声无息……
另一方面,又免不了有些唏嘘:虽然苏连瑾做出这样的不理智行为,可以说是情有可原,但到底法不容情,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是一起杀人案。
-
从警局出来,已将近零点时分。
即便是灯红酒绿的城市,由于冬日寒冷,也已经陷入蛰伏的安静。
走了一段路,沈录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刚才提到的手机,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将手机放在船上,拍下了全程。”
“包括苏连瑾绑着尤泳跳海?”
“嗯。”
“你真的要将它交给警察?”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轻轻的“嗯”。
“可你一旦将手机里的视频公布于众,苏连瑾就真的从拐卖案的受害者,变成了尤泳死亡案的凶手。”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的确是。”姜灵平静地道,“她原本可以选择跟我们一起走,然后再报警,用法律手段来制裁尤泳。”
声音因过分平静,而显出一点漠然的无情。
沈录则完全与苏连瑾共情:“一个被囚禁了四年的女孩儿,整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有多疯狂的想法都不为过。”
“那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吧?”
“所以,你真的要把她拉着尤泳跳海的视频,交给法官吗?”沈录隐忍着一丝怒意。
“你不觉得这样,对她而言太残忍了吗?原本她可以就此彻底解脱,与那四年再也没有瓜葛。”
姜灵抬头,看向路边的树。不见春日繁华,不见夏日生机,只剩下死气沉沉的棕褐色枝桠。
“那尤泳的一条人命呢,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