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并不算多。刚才一路逛下来,鲜少有哪副画前会聚集这么多人。
于是她格外好奇起来,非要往人群里挤一挤。
沈录被她拖着走,始终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玩游戏——俄罗斯方块。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小录,你快看这幅!”
“哎哟,nainai您又大惊小怪,这一路下来,这句话您都说了多少遍。”沈录正玩到紧要关头,不肯抬头看。
“你看嘛!这幅是真的不一样!”老太太不放弃地继续劝。
沈录想笑,看来老太太是真的很喜欢那幅作品,才会可爱得像个掰嘴塞安利的粉圈女孩。
他抬起头,算是为了听从老太太的话,无可无不可地瞥了一眼。
这一眼,却怎么也挪不开了。
纸上涂抹着仿佛亲历的故事,鲜明而真切。
是浓得化不开的一片泼墨暗夜,是点缀其间的晶莹碎雪;
是山林里无数张牙舞爪的妖怪,是飞在空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是蛰伏在草丛里森白空洞的骷髅面具,是脸上有阳光的开怀笑着的小孩;
是Yin诡,是无邪。
明亮与晦暗,昼与夜,夏与雪。
萤火映进小女孩的眼底,使她整个人熠熠生辉起来。
相比其他展作,这幅画的笔法并不算最上乘,却似有着动人心魄的魔力。
用老太太的话说就是——这幅《小茶》好奇怪啊,这个孩子使人望着心生喜悦,但又有点悲伤。直至望进她清澈的眼底,令我忍不住想问问,“你好吗?认识你很高兴呀”,又觉得她下一秒就会甜甜地叫我一声nainai。
老太太本以为自己一番话又会遭到沈录的歪解,或者笑她矫情之类。
然而出奇的,沈录这回却不置一词。
他定定地看着画上的小女孩。
以及左下角的画者落款。
出口处,有工作人员举起话筒说话。
“各位尊贵的来宾,感谢大家拨冗前来!今天我们的展会分为两个部分,第二部分即将开始,即作品拍卖。SunandStar画廊郑重承诺,工作室本次拍卖所得,将全部捐赠用于公益事业!”
“请有意竞拍的来宾标上自己喜欢的作品,稍后会有工作人员带领大家去宴会厅用餐,下午两点将正式开始竞拍!”
沈录看向老太太:“nainai,您待会儿先去竞拍现场,可以吗?”
老太太疑惑:“我倒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去干嘛?”
“我就在这儿。”他笑,“等个人。”
在来宾用餐的这段时间里,工作人员会将参与竞拍的作品取下来,运送到竞拍现场。
不知为何,他笃定《小茶》的创作者会来。
倾尽真情绘出的作品,即将被拍卖,她不会不来与它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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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散尽,工作人员从入口处的第一幅画开始摘取。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沉默地穿过人群,径直往自己作品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藏青的背带裙长及脚踝,随着她踢踢踏踏的动作而摇曳,像花丛里蹁跹的深色蝴蝶。
走过转角,望见画前所站着的男人时,她有一瞬的诧异。
沈录也听见她的脚步声了,却没回头,始终端详着画上的孩子。
姜灵走近,与他并排站着,隔着一尺的距离。
“她好像活了。”他说。
听见这话,她愣住片刻,仿佛难以置信,下一秒又蓦地笑了。
这是对她最大的褒奖,也是她在画这幅作品时全盘的心思。
是她心里最迫切想要成真的事。
姜灵微笑着道:“嗯,她活了。”
如果能活,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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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很快搬完了其他作品,来到最后这幅画前。
姜灵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摘下自己的作品,又目送他们抬着它越走越远。
沈录打量着她的神色,道:“舍不得?”
“有一点。”她据实已告。
“怎么不自己留着。”
“因为觉得换成钱,可能会更有意义。”她看着画被取走之后留下的空白墙面,“说出来可能有点庸俗,但我的确缺钱。”
“怎么会庸俗?”谁不爱钱。
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要么是得不到,要么是已经得到了足够多。
“不要太舍不得那副画,我们都知道,她一直会在你心里。”
姜灵难得听他如此正经,不禁侧目看他。
这一看,也挺挪不开眼的。
她索性转过身子与之面对面,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人着一套藏青色的西装,里面白衬衫打底,配黑色有暗纹的领带,外面再搭一件纯黑色大衣,修长身材显露无遗,配上寸头,是一种迷人的雅痞。
通身的贵气,英俊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