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皇后也不由笑,笑容里带了些轻松的意味:“我真怕自己再等不到陛下了。”
萧翀顿了顿,才道:“别说这些,仔细养好身子要紧。”
阮皇后面上仍是笑着,眼中却含着泪,只那样看着他,一点一点的看着。
萧翀一时也是无言。
便听阮皇后轻声道:“其实,等不到也好——汉时,李夫人病笃,形貌毁坏,虽得武帝临候,她也蒙被而对,不愿以病容见君父。武帝反倒因此念了她好些年。”
萧翀却道:“你是朕的原配正妻,朕的皇后,日后史书亦要有你的名姓。岂是李夫人这样乐艺出身的人能比的?”
顿了顿,萧翀深深看她,难得温柔的道:“更何况,皇后仙姿佚貌,重病中也不减颜色,实胜李夫人多矣。”
阮皇后闻言,簌簌掉下泪来。
她少时养在深闺,亦常有美名传出,实乃天下罕见的绝世美人。如今便是如今病重,只着寝衣,流泪哽咽,亦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如同洛水江畔的神女,乃是凡人不敢仰望,不能置信的绝色。
阮皇后哽咽道:“有陛下这话,我这辈子已是知足。”
萧翀不由叹息。
“我知道,陛下已是尽心待我,”阮皇后语声渐低,低不可闻,“只是,我却实在不是个好妻子,反累陛下多年......”
萧翀正欲宽慰,忽又见阮皇后从被中伸出手来。
她一双素手,丰盈而不见rou,纤美而不见骨,莹白如玉,正可衬她那惊世的美貌。
确是美人才有的手。
阮皇后微微仰头,眸中含泪,满怀期盼的看着萧翀,一字一句的道:“当年我与陛下大婚,我心下所求,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我福薄命薄,如今将去,不知陛下可否执我手,送我最后一程?”
萧翀忽的沉默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捋一捋后面剧情,今天只有一更了。
阮皇后这一段是第三次月考的最后一段剧情,有点复杂。接下来就能直播答题,然后抽第四次月考试卷了。
☆、自苦
这样等了许久却没等到萧翀的手, 阮皇后眼中那丝期盼就像是燃尽的火, 一点点的熄灭了,只余下那一点点灰烬。
良久, 阮皇后慢慢的收回了手,许久轻声问道:“我能问陛下,陛下您是不想还是不能?”
阮皇后语声软弱, 可话中意味却是堪称大胆放肆,若是放在往日里, 萧翀便是不打断她的话也要拂袖而去,可是看着如今奄奄一息的阮皇后,萧翀不得不沉默下来。
而沉默, 有时候亦是代表着一种态度。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阮皇后苦笑了一声,仰头看着萧翀, 脸容苍白,乌黑的眸中含着盈盈泪珠, 轻声道:“原来如此。我一直为此自苦, 没想到陛下亦如是.......”
是啊, 她一直为萧翀不肯碰她而暗恼, 可萧翀身为天子却有如此难言之隐, 难道就不觉苦吗?更何况,这位陛下的身世过往,她也多少知道一些......
想到这里,阮皇后乌黑的眸子里甚至还有一丝温柔。
对上阮皇后看来的目光, 萧翀竟是难得的生出些微不忍。于是,他慢慢的伸手,像是想要去触碰阮皇后搁在榻边的手指。
然而,这一次却是阮皇后主动的收回了手。她看着萧翀,然后又垂下眼,叹息道:“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说着,她慢慢的躺了回去,像是终于Jing疲力尽了一般,重新闭上眼睛。此时的她就如同终于放下所有心事想要安眠的人,面色沉静,只是嘴上仍自喃喃:“陛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无论是先帝还是其他人都已去了,您还要自苦到什么时候?”
“无论是先帝还是其他人都已去了,您还要自苦到什么时候?”
这话轻之又轻,传入萧翀耳中却是如雷霆爆开,以至于他险些都要维持不住面上的淡漠神色。
片刻后,萧翀深深的看了眼正躺在榻上、随时都可能没有气息的阮皇后,抬步往外走去,面沉如水。
在外候着的林贵妃、余晚晴还有太医等人见着萧翀这脸色,一时间也都不敢说话,只是低头行礼。
萧翀抬眼环视一周,倒是先把余晚晴给点了出来:“朕要回乾元宫,你和朕一起走吧。”
余晚晴都能感觉到身侧林贵妃那火烧一样灼热的目光。
对于萧翀这当场拉仇恨的行为,余晚晴也只能:“......”玛德!你要回乾元宫,难道我就不想回华清宫了?我这一路也是累得要死要活,很需要回去躺一躺养个Jing神什么的。
不过,萧翀既是开了口,哪怕林贵妃咬牙切齿,余晚晴心有不甘,也是没法子。
余晚晴就这样不甘不愿的跟在萧翀身后,才下汉白玉阶就被萧狗蛋给半揪半拎的弄进了御辇里。
余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