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伞在瓢泼大雨里抬头看去。
这是一座具有浓重本土风格的欧式尖顶教堂,大概有七八层楼的高度,外墙斑驳陆离,靠近地面的部分黑黢黢爬满了爬山虎,唯有一扇镶了彩色玻璃的小窗和半阖的铁门里漏出昏暗的灯光。
康筠从满地泥泞中踩过去,沿着教堂前的阶梯一步一步向上,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嘎吱嘎吱”刺耳的声音,生锈的铁门缓缓被推开。他举步踏进门里,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却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推动,又“嘎吱嘎吱”地缓缓关闭。
康筠心头一跳,飞快回头,背后却并没有人影。
他凝神四下打量,发现这是一个四五层楼高的空旷大厅,穹顶和墙壁上都画满了色彩浓重的壁画,被岁月剥蚀得模糊不清,壁画与壁画之间镶满了彩色碎玻璃。大厅内十分空旷,唯有正对大门的耶稣像前摆着一张条桌,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陈列着十字架、银盘、高脚酒杯、花瓶和烛台。
高脚杯里的葡萄酒在烛光下猩红似血,花瓶里插着还带着水滴的栀子花,散发出浓郁又清幽的香气,烛台上儿臂粗的蜡烛静静燃烧,微弱的光明被碎玻璃折射,映亮了整个空间。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陡然划过一道闪电,康筠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朝后九十度下腰,后滚翻,一大群蝙蝠在隆隆的雷声里从他刚才站的地方飞过,烛焰被蝙蝠翅膀惊动,跳动了一下,整个空间微微一暗。
这时候,康筠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有个人吹了声口哨,颇不正经地笑道:“好腰!”
康筠闻声转头,看到右手边原本隐在黑暗里的走廊陡然大亮,一个身穿黑色礼服和高筒皮靴的男人朝他走来,他有着亚洲人标准的黑头发,却长了一双暗蓝色的深瞳,皮肤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两杯红葡萄酒:“你好,我叫裴梓非。你可以叫我Dylan。”他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喝吗?”
“谢谢,”康筠笑着接过酒杯晃了晃,浅棕色的葡萄酒ye在透明的玻璃闭上挂了浅浅一层,逐渐凝成血红的ye滴,顺着杯壁缓缓滑落,浓醇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82年的拉菲,好酒。”
“NO!”裴梓非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神秘兮兮地说,“这是耶稣受难时流的圣血。”他说着轻轻抿了一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你不敢喝?怕我下毒吗?”
康筠笑了一下,毫不迟疑地承认:“是啊。”
他之所以冒着大雨跑到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破教堂,并不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相信对方把约会地点定在这里,肯定也不止是约个炮这么简单。他打算静观其变,看看对方到底想玩儿什么花样。
裴梓非似乎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你很有趣。”紧接着他指了指耶稣像:“你信教吗?”
康筠靠在案桌上,垂眸看着杯中葡萄酒:“不信。”
“宗教的存在总有他的道理,”裴梓非浅浅啜了一口杯中的酒,“东方的佛教道教,印度的□□,还有基督……在痛苦中挣扎的人们都渴望救赎,所以在现实给不了他们任何希望的时候,他们就无比渴望抓住宗教这一棵救命稻草,搭上通往来世幸福的诺亚方舟。”
裴梓非十分健谈,他从宗教存在的原因,佛教和□□教的起源,一直讲到耶稣基督的降生、受难、复活。
康筠淡淡听着,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他直觉裴梓非这么东拉西扯并非单纯健谈,而是有什么用意,并且一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是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拖延时间的?
外面的雷声和雨声都渐渐小了,近乎密闭的教堂里没有一丝风,浓烈的栀子花的香气和葡萄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渐渐酝酿出一种浓郁到腻人的甜香,让人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焦躁。
这不对。
康筠默默屏住了呼吸,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看来先生对我没什么兴趣,而我对宗教也没什么兴趣。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各自回家睡觉,OK?”
“谁说我对你没有兴趣?”裴梓非笑了笑,压低声音,“康筠,顾三少的夫人……我怎么会对你没有兴趣?”
在他刚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康筠已经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迅速后退,可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体内微微一热,身上的力气飞快流失,就连脚步也禁不住踉跄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整块大理石地板陡然下陷,脚下一空,就跌了下去,摔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康筠撑着坐起来,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不算大的地下室,四壁雪白,大理石地板上残留着深深浅浅的褐色,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迹,床单倒是很干净,像是刚刚换过,床头的墙上挂着手铐、锁链、皮鞭、眼罩、口塞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地下室没有门,只有侧边有一扇一尺见方的小窗。
正在这个时候,他对面的墙壁突然缓缓滑开,裴梓非笑着走了进来:“我知道你打架很厉害,可是再厉害的人闻了我的药也只能在床上厉害。我劝你你乖乖儿的,免得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