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央宫中,李
月宜想起来三年前海棠花树下的最后相见,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落下泪,伤心欲绝的少年死死抱住自己。现在他的神色与当初酷似,月宜心里一痛,想坐起身,李泓却拦住她,而是躺到她身边。月宜侧过身靠在他肩头,温婉地说:“那你以后好好待我,弥补我好吗?”
“先帝到底如何惊吓到了皇后?”
月宜恬静地笑:“你还爱我吗?”
月宜又道:“你会嫌弃我没有孩子吗?”
“嗯。”李泓应声,亲吻着她的双唇。
李泓记得芳润还说:“先帝经常一大清早过来,告诉皇后,皇上要入京觐见,到时候带着娘娘去见皇上,娘娘就开始梳妆打扮,从天亮等到天黑,皇帝才姗姗而来,捧腹大笑,肆意嘲讽皇后,说她蠢得像猪,什么话都相信。到了后来,皇后就越来越萎靡,如惊弓之鸟,先帝只要一踏入未央宫,她就瑟瑟发抖。”
芳润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开口:“当时大将军和大司徒被先帝处决,先帝逼迫皇后亲眼看着,皇后从那之后就……”
“爱你。永远都爱你。”他诚恳地表白。
里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皇上龙章凤姿,先帝和皇帝是兄弟,眉眼之间可能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月宜重新靠在他怀里软软地说:“我也好爱你。这三年,我一直等着你。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不求别的,能再见你一面,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她一边说一边哭,揪住他的衣襟惶惶然地开口:“我不要什么地位,也不要什么名望,我只要你。”
他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开口:“月宜,你不该进宫。如果你没有进宫就不会认得我,这样你就可以找一个与你门当户对的男人,你们会过得很舒心,你们也许还会有几个很可爱的孩子,和你一起玩儿……”他哽咽着,泪水滴落在手背上:“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月宜眉头稍稍动了一下,李泓赶紧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柔声唤着她的名字:“月宜?”
她勉力睁开眼,看到李泓,然后费力地伸出手摸了摸李泓冒出青痕的下巴:“我听到了,仲清,我怎么会怨你,我也不后悔入宫,遇到你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月宜将他的手拿来贴在自己的颊边,他的手很凉,也许是因为害怕和愧疚,月宜为他温暖着轻轻地说:“娘亲也去世了,我的身边只有你,你也要离开我吗?”
“不会,可是大哥做的那些事我没有脸面对你……”
李泓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李家欠了月宜这么多,他怎么来还?他成了皇帝,可实际上能带给月宜什么?不过就是个名号罢了,月宜不稀罕。那他还有什么呢?他有什么脸面却面对月宜?
乔老夫人的葬礼简单却庄重,月宜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也病逝了。她知道娘亲撑着一口气无非就是记挂着自己,现在她在地下可以和爹还有大哥团聚了。
“不会。”李泓急急地说。
他又摇头。
李泓随手拿过一面铜镜看了看,其实他不觉得自己和李源相像,李源生得像太后,而他则更像父皇,后来在西山行宫被熊瞎子破了相,他和李源就更不像了。但是毕竟他们是兄弟,也许月宜看到他就会想起李源。
李泓本来不想去过问从前的事情,因为前尘事尽,他如果反复追问只会最后让月宜再次陷入痛苦。月宜睡了之后,他把芳润叫来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芳润无奈地点了点头。李泓低着头,忽然惨笑一声,芳润又说:“入宫半年之后,皇后娘娘喝了一个太后宫里婢女送来的宁神汤,生了一场大病,也落下病根了。”
“是在摘星台吗?”李泓的手紧紧攥住扶手,手背青筋暴露。
李泓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与狼狈。可他还是自私地坐在床边守望着心上人。他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从小时候在国子学读书,再到后来两情相悦,然后还有霁洲你侬我侬的时光,最后凝聚在三年后初见的萧索和怅然。她所有的苦难都来自于他们帝王家,可她从来没有怨过自己。
“是什么”
月宜轻轻推开他一些温然一笑:“那你会嫌弃我听不到了吗?”
李泓轻轻摇了摇头悲痛地说:“是我让你遭了这些罪……”
两颗受伤的心温暖彼此。
他将她抱在怀里说:“月宜……”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喝了太医的安神汤,已经睡了。”
芳润摇摇头艰涩地说:“娘娘不能再有孩子了。”
婢女一字一句地讲述着月宜这些年的遭遇,李源没有侵犯过月宜,却也从来没将她看作一个人。李源这一生最恨被人牵制,乔淞的军功成为李源猜忌和忌惮的靶子,初登基,他还需要乔家在军事上的辅佐,可是待他坐定了江山,乔家就变成了眼中钉。他变态嗜血的性格让月宜亲眼看着父兄在炮烙台上丧生,又亲眼看着李源弄来的鳄鱼吞噬父兄的遗体。然后他放纵宫里的女人欺辱他,又将她所珍贵的李泓送予她的东西轻蔑地扔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