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转身就去了,很快买回来,她找了个炭火盆,先把蜡烛长香点燃磕首跪拜,再烧元宝黄纸,火光连烟腾起,足足烧了半盆纸灰,一阵风过,些许被吹得飞起,如白蝴蝶四散开来,轻飘飘落在一双大红绣鸳鸯的绣鞋面上。
林婵抬眼,看见金宝站在五六步远处,也不吭声儿,只上下打量她。她也不慌,慢慢地站起身,叫哑姑帮着收拾,把纸钱灰挖个坑埋了。金宝方道:“你不知在这烟花地界不允烧纸钱?阎王差使嫌不干净,还要去告一状,这里日后就没财可收了。虔婆要知晓这事,非撵你走不可。”
林婵笑着摇头:“她不敢,她收了曹爷的银子,哪有再吐出来的理。”手扶着腰复又坐回椅子。
金宝让哑姑给她搬把椅子挨着坐,掏出把瓜子分一半给林婵,林婵也不客气,接过来吃,有淡淡的咸味,用盐炒的。
金宝斜眼睃她鼓胀的肚儿:“几个月了?”
林婵认真的算了算:“四月有余。”
厨婆子正把香肠往绳子上挂,朝她瞟过来,有些惊奇道:“你这肚子可不像四五月,倒像六七月的样子。”
林婵想想:“大抵我胃口好的缘故。”
金宝觉得鼻子酸酸的,没听曹寅说过有相好,才在四月前把清白之身给他,指望着他带她离开这鬼地方,结成世间夫妻一双,她甘愿做牛做马的伺候他。
他却转首娶了旁人,还说那样的怪话恶心她她的一腔真情终是错付了!
再把林婵看,怪不起来,男人负心汉,怪她有何用呢,她也是蒙有鼓里。
不过她长得真美,京城女人难见的雪肌白肤,粉润润滚圆的颊腮,挺翘的鼻尖,肉唇儿,阳光照进她的春水眼,潋滟明亮。
“你们夫妻怎样认识的?”金宝鼻子酸酸地问。
林婵想着九爷,脸上就呈了笑意:“阴差阳错间就结了姻缘。”
“那他欢喜你麽?对你好麽?”
林婵低“嗯”一声,肯定道:“没有谁比他更欢喜我,对我更好的了。”
金宝还待要说,一个丫头跑过来,看见林婵不说话,只是直朝她使眼色儿,金宝疑惑,站起身告辞离去。
林婵瓜子吃得嘴咸,也站起打算回房喝茶,隐隐听得那丫头说曹爷到了门口。
她左等右等不见曹寅过来,心底急迫想知九爷的消息,终是耐不住性子,出了房,沿着游廊悄悄往前院走,快近金宝房时,忽听一声沉重地闷响,好似甚麽物什被碰撞、跌落至地上。
第壹玖零章人物
林婵欲要叩门询问,忽听一声短促娇嗔,愤愤地:“你这个负心汉,怎不去死!”
“我死了你不心疼?”嗓音含起笑意。
“你是我的谁!我夜夜春宵,快活的很,做甚要惦记你,唔”
不笑了,带着一抹狠:“我乃锦衣卫千户,只有我要谁死,还没谁能要我死,你出言不逊,死千次万次不足惜,今儿就让你死一次”
什么器物又被扫落地上,乒乒砰砰作响,林婵听这耍蛮之声,怕出人命,驻足站了稍会,忽然脸儿一红,辄身就往后院走,回到房里时,心还突突地猛跳。
待曹寅来见她,午阳已移过花窗,书册也翻看过半。
他颊上被指甲划了一条红痕,从耳根延至下颌,新鲜的印子,新添的仇怨。林婵佯装不在意,只问:“九爷现况如何?”
曹寅执壶倒茶,一饮而尽,又倒一盏,端起走到窗前朝外望,日光白晃晃的打照在院墙上,前些时雨水多,深一片浅一片,和青绿的霉印子连绵成一幅山水画。
半晌才道:“这叁日徐炳正陪小皇帝前往城外陵寝、宁王也抵京,将与其一同拜祭。大半兵马随去,城内戒防稍有松备,我等和九爷谋划趁时将他从诏狱救出、送出京城。”
林婵陡然感到紧张,她抚着腹肚问:“若这是徐炳正使的障眼法,意在引君入瓮,那你们又该如何自处?”
曹寅眯眼看着金宝的丫头来厨房打热水,嘴角不由勾起:“不用你挂心,但要救人,方方面面皆要考量。”
林婵思忖着道:“切不可大意,你们所筹谋之事,有人一清二楚,否则九爷岂会惹来牢狱之灾,还有陈大人他们饱受牵连。若做不到万无一失,宁愿退而求次之。”曹寅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问:“你好似知道甚么!”
林婵掩饰地笑了笑:“九爷从未瞒过我。”
曹寅觉得这类事儿就不该告诉妇人,妇人么,只要每日貌美如花便好!
他道:“你所言我会转告九爷,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很难再逆改。你在这里安心等候,待事成后就来接你。”
林婵心惊肉跳,明明不该往坏处想的,却忍不住,曹寅似看透她的心思,微顿:“无论事成与不成,都会有人来接你离开。”
打算走了,前路艰险,九死一生,有些话无法当面跟金宝讲,他从袖笼里掏出一袋金锭给她,平静道:“我若没命了,麻烦夫人一桩事,替金宝赎身,带在身畔同去,勿要提是我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