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爷笑了笑:“我从不打诳语。”他又问:“燕窝粥吃不吃?”
林婵疑惑:“这时哪里来的燕窝粥!”
“丫鬟端来的。”萧九爷说:“你要不吃就算罢,我去歇灯睡觉。”
他欲要撩帐下地,林婵连忙阻道:“我还是吃了它去。”
萧九爷把手枕到脑后,看着她笑道:“寝前多食,会气饱胀闷困不踏实,不饿不吃为宜!”
他哪里知肚饿是甚麽滋味。林婵没答话,起身拿过比甲穿了,俯着爬过他的腿,在床沿趿了红绣鞋出帐,果然见桌上摆着一碗燕窝粥,已微凉,好在还能入口。
她慢慢吃到见底,又倒香茶漱口,用剪刀掐掉烛花,房间昏暗下来。
上了床,照旧爬过他的腿,头挨倒枕上,听见萧九爷沉稳又规律的呼吸声,已经睡熟了。
她侧身看着他,月过花窗,银光遍洒,隐隐约约能看清他的面容轮廓。
林婵伸手,指尖轻抚过他高挺的鼻梁,萧九爷下意识地把她搂进怀里。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听到有风吹枝梢的喽喽声,还有猫踩房梁的窸窣步,已分辨不清是否在梦境深处了。
备注:明天加更。
第肆拾章心碎
时光易逝不易留,转眼便至萧旻和徐家小姐定亲的日子。
原不干萧云彰甚麽事的,但萧肃康总觉该更隆重些为好,二弟不巧出了公差,幸还有三品大员九弟可随去撑场面。
用罢早膳,天已大亮,萧云彰去净房洗漱后回来,换上一身簇新的宝蓝云纹直裰,林婵替他系好革带,盘了个最简单的带结,后退几步打量,有些儿难看,遂红着脸嗫嚅道:“还是叫绮雯来罢,她手巧,前朝给你系的寿字结很别致。”就要吩咐小眉去唤人。
萧云彰摆手阻了:“这样很好!繁琐复杂的扣结更适宜少年郎,我已过爱花俏的年纪。”又道:“不过我的气韵风度,也从不倚仗这些表显。”
瞧这话说的实在不知羞,林婵抿唇笑着看他,恰听见福安隔帘栊禀:“大老爷和旻少爷从祠堂而来,在院门前候着爷哩!”
萧云彰离去后,林婵剥了颗桂花糖含着,忽然发现搁在绣凳上的一块福牌玉佩,本该吊在他腰间的,连忙拿起追出了房。
萧云彰迈过院子门槛走下踏垛,萧肃康和萧旻站在花树下说话,欲待往前,忽听背后有人唤他,回首却见林婵快步靠近过来。
他也没问,侧过身躯,只背着手噙起嘴角静望她。林婵走到面前,微喘气说:“九爷忘记戴玉佩了呢!”一时顾不得旁的,垂颈把穿玉佩的绦子绕在指尖,再摸索到他腰间的革带穿个圈儿打结。已然忘了青天白日之下,这样的动作是有多亲密。
萧云彰不易察觉地瞥眼睃过那棵花树,再暗自收回视线,凝视在林婵的头顶,别着一枝银镀金镶宝石蝴蝶纹簪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林婵把玉佩挂好方心落定,抬起头却见九爷俯首凑近,一时怔住,待省过神,唇瓣已被他炽热地亲吻着,连忙用手推他,却被攥住手指难动弹,摇头躲避也不及,他的舌伸进了她的嘴里,前时才吃过龙井雨前茶,舌尖有一股子淡淡的甘涩,但很快就散尽,因为她嘴里太香甜了。
萧云彰直起脊背的时候,那颗桂花糖已含在他的嘴里,摸摸她的脸颊,嗓音有些沙哑:“回房去罢!”
哪里还要他提醒呢,林婵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
他面庞浮起淡淡的笑容,直到扇门把一缕阳光阖拢在门缝内,才扯扯袍摆,走近看戏多时的萧肃康父子。
萧旻拱手作个揖,叫了声:“小叔。”萧云彰颌首,萧肃康清咳一嗓子:“虽体恤你新婚燕尔,但主子该有的恃重不能丢。”
萧云彰笑着没说甚麽,两人并肩穿过翠色欲滴的竹林,萧旻不远不近的跟随,表面不显,心底却是翻江滔海难平静。
时至今时他还有些浑浑噩噩,仿若行在一场梦里,十分的不真实。
五年前林婵一家离京调往南方前的一日,曾上门来拜访,他避过小厮的耳目,悄尾随在她身后至园子里,看她支开随身丫鬟,走至一株红海棠前,忽然回头看向他,笑问:“你要跟我到甚麽时候呢?”
他走到跟前才说话:“我想与你往浙江去。”
她摇了摇头:“你是萧府的嫡长孙,肩负光宗耀祖之大任,读书科举,金马玉堂,哪有功夫顾念儿女情长。”
他其实知道那任性的话也不过说说而已,去掐那朵娇艳的海棠,她想阻止已来不及,跺脚道:“好花不堪采,你由它多活几日罢。”
他不管,抬手把花簪她鬓上,低声说:“阿婵,我整日为你茶饭不思,时时盼你来萧府玩耍,可天意不遂人愿,这一别不晓何年再见,但得想起,这颗心便痛如刀割。”
她红了脸,稍顷道:“你这话着实不吉利,我俩婚约在身,待及笄就来京嫁你,不过四年光Yin,你有何等不得的!就怕到时.....”她顿了顿,有些扭捏地:“到时你先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