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收进来也要融了重铸,就值这几斤的铜价,你卖二十块上品灵石,但凡眼睛没瞎都不会要的。五块顶了天了。”
还有这个嫌她太扁,那个挑她太圆,这个说她制式太老,那个又说她不够涵古,连耳朵上的小青鸟都被嫌弃长得像只鸡,总之从头到脚都是『毛』病。
王老六一家一家挨个儿问过去,果然没人愿意出二十块上品灵石,最后磨破了嘴皮子,以八块上品灵石的价卖给了一家卖香烛纸钱冥器的铺子。
一天下来,小顶已经没了脾气,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虽然她是青冥仙君亲手锻造的炼丹炉,第二任主人是大名鼎鼎的连山君,但没人认得她,她就是一只价值八块灵石,长得像炼丹炉的香炉。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心中叹了口气,和香烛纸钱作伴,总好过埋在一堆鱼虾中间供人围观。
她已经走丢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音信。连那么惫懒的五师兄和六师兄都找到魔域来了,师伯、师姐和师兄他们肯定急坏了,碧茶和李圆光他们一定也很担心她。
她更担心暗中帮丁一对付她的人,会对师父和其他同门不利。
一想到都是因为她,她便难受得想哭。
要是她在修炼上多上点心就好了,丁一修为比她低了几个境界,可她对上他毫无招架之力,都是不够勤勉的缘故。
师父总说她怠惰,仗着会炼丹炼器投机取巧,还真是说对了。
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懊悔焦急都无济于事,现在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灵体不能离开原身,就和她在九重天上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不会修炼,不懂心法,稀里糊涂过了很久,忽然有一天就能离开原身,也能说话了。
仙君说这是修成器灵。
既然那时候能修出来,没准现在也一样。
眼下她可是正经拜了师、修过仙的炉子,总比胸无点墨的时候强吧?
她定了定神,开始回想先前学的门派心法。
多亏了师父每晚雷打不动的传音课,小顶最近背了十七八卷元婴期适用的心法。
她一边默诵,一边凝神入定。她现在是只炉子,自然没了经脉,只能凭空存想,假装从日月天地中汲取灵气,引入不存在的经脉,在其中运转二十八个小周天,再运转二十八个大周天。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运完功后,她的神思似乎清明了一些,视物也比先前清晰了。
此时当是夜半,店主人已经将门扇阖了起来,店堂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缕月光从门板的缝隙里漏进来。
但她却能清楚地看见对面靠架子立着的一排纸人,其中有一个还只扎了一半,勾着红唇,弯着眉眼,似在朝她微笑。
小顶“后背”上莫名有些发凉,旋即想起自己是只炉子,不禁哑然失笑,她怎么也害怕起这些来了?
做了半年的活人,倒是越活越像人了。
小顶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做人的感觉来,虽不如当炉子省心,有许多苦恼,但生着腿,能到处跑,能说能笑,有师长有朋友……
想到师长,不免又想起师父来,她定睛一瞧,对面有个男纸人的眉『毛』与师父有几分相似,隔壁那个下巴颏有点像,还有那个额头差不多有师父那么宽……
她想着想着,有些犯困,慢慢沉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细线牵引着飞出了铺子外。
她越飞越快,月『色』下的山河在她眼底一闪而过,转瞬之间似乎已飞了几千几万里。
紧接着牵着她的那根线忽然猛地一拽,她身子一重,眼前一黑,便跌落了下来。
小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睁开眼睛一看,看见一些模糊而摇曳的火光,耳边有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个女人在哭哭啼啼。
就在这时,她猛然发觉自己又有眼睛、手脚和身体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忽觉哪里不对劲,借着火光看了看手,发现眼前的分明是只孩童的手。
胳膊、腿、身体、脑袋……她整个人都成了小孩,被人装在一个藤编的背篓里背在背上,那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爹爹。”一出口声音也是嫩生生的。
男人脚步一顿:“醒了啊?再睡会儿,还没到地方。”
“这是去哪儿啊?”小顶一边问,一边打量四周,只见他们身在荒山野岭中,又圆又大的月亮挂在山尖上。
他们一行人总有二三十个,都是村夫野佬的打扮,几个人举着火把,还有几个人挑着酒坛子和竹饭篮。
米酒和烧rou的香气隐隐飘过来,让她食指大动——自从没了人身,她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不远处,一个女人发出一声呜咽,小顶不用人告诉,立即想起那是她娘。
她叫了一声阿娘,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阿娘用袖子抹了把脸,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