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长老看到这里轻轻一叹,看向苏辰说道:“昨天夜间这少年扮作小厮给童长老送茶水,他在茶水里下了使人昏睡的药,待到半夜药效发作,再次潜入童长老房间想杀了他。童长老并未完全昏睡过去,被他惊醒两人缠斗片刻,终是抵不住睡意被他得手。我等听到响动赶来时,正好看到他一剑刺进童长老心口,救之不及——终是、晚了一步。”
“昨夜的事?”苏辰皱了下眉,转头看向侍立一边的单薄,单薄神情不变,微微躬下身,“教主一路辛苦不宜惊扰,且其时童长老已死,早一刻晚一刻,并无区别。”
这单薄不愧他管家之职,教中诸事不分大小都任凭苏辰做主,苏辰不问他,他就保持沉默到底。反而对他这个教主的衣食住行相当上心,尤其是吃食与睡眠,苏辰但凡晚睡片刻都被要他的冷眼看好几次。
苏辰收回视线,看向那名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正气,被扣押住也只是挣扎,脸上毫无惧色。除了苏辰刚进来时看得呆了一下外,面上便没有其他表情了。
苏辰正待开口说话,门外传来喧哗声,一名教徒匆匆跑来,在大厅外跪下高声禀报:“启禀教主,回雪山庄庄主与展连求见。”
“他们来的正好!这里是展家的别院,将这样的人放进来暗杀我教长老,到底是何居心!”刑长老刷地从椅子上坐起,当先奔了出去。苏辰给苗长老使了个眼色,苗长老随其而去,不多会儿,领着一群人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展连。
喧闹的人群在进入大厅后忽然安静下来,盯着上首面色淡然的苏辰,有的失神,有的诧异。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新任的魔教教主,没想到是这样年轻的一个人,还长得如此——如此样貌出众。
一阵诡异的静默后,还是展连先开了口,他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然后朝苏辰拱了拱手,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歉疚还是什么,显得不是很自然,“苏教主,发生这样的事展某感到很抱歉,只是逝者已矣,这位莫枫少侠还请让我们带回去。”
听到这句话时,苏辰以为魔教众人会暴跳如雷,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包括刑长老在内的所有人,居然都保持了沉默,虽然一个个气息粗重,显见内心不如表面平静。
苏辰便也没有说话,看了刑长老一眼,刑长老脸上满是悲痛气愤之色,但他却极力压抑着。沉yin片刻后,苏辰缓缓开口,“给你们带回去?那我教长老就白死了么?刑长老死在贵庄别院,难道展庄主与展盟主不该给我教一个交待?”
苏辰话音一落,刑长老顿时接口道,“不错,我们住进你展家的别院,你们却让外人混了进来谋害我教长老,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将人带走吗?这么不将教主放在眼里,不将我圣教放在眼里,是不是想打架啊?”
最后一句话问得挑衅极了,用轻蔑的眼神扫过一众武林人士,传达着“来啊,互相伤害啊”的意思,一副恨不得他们一拥而上大家打个你死我活才好的架势。
苏辰微微垂下眼睑。果然,似乎有什么制约着魔教中人,让他们不能随意出手,连教中长老被害竟然也没有马上杀了凶手为死者报仇。还有,刑长老最后那句话,将他放在魔教之前,是习惯使然,还是有意为之?
“哼,你等魔教妖人,个个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就不该妄想来争夺武林盟主的宝座,如今技不如人,为人所杀,就不该有所怨尤。”
人群中有人不屑地开口,他的话让一干魔教众人气愤不已,熊长提气暴喝,“兀那小子,再敢口出不敬,老子拼得性命不要,也必将你毙于掌下!”他这一声呼喝,震得大厅中各人耳鼓嗡嗡作响,纷纷变了脸色。
展庄主也是脸色微变,回头制止了说话那人,然后看向苏辰,终于开口,一字一顿,缓缓问道:“苏教主,莫非要违反武林公约不成?”
武林公约?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苏辰很好地保持了沉默,只是面无表情看着那位须发皆白的展庄主。展庄主神情淡淡,倒是他身边展连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自有武林公约以来,正道人士不可再无故寻衅魔教,而魔教也不能随意斩杀武林人士,两方进入了难得的和缓时期,而苏教主也才能一路顺遂地来到天台山,参加武林盟主大选。”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了抬眼皮,语气淡淡,“武林公约谁都不能违抗,苏教主难道想以身试法?”
他的话音落下,苏辰感到身侧单薄的气势骤然一寒,望向展庄主的眼神冰冷无比。
单薄突然释放出杀机,令大厅里的人都吃了一惊,先前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武林人士纷纷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苏辰依然没有说话,苗长老看了苏辰与他身后的单薄一眼,忽然发出一声嗤笑,望向那位展庄主声音清脆地说道:“武林公约禁止帮派不分场合地大规模械斗,却允许私斗,尤其明令个人有仇可以报仇,双方至死方休,旁人不可相帮。童长老如今被仇家之子所害,虽然用的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我们也认栽。只是——”她的视线一一在那些人身上扫过,声音渐渐冷了下来,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