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成文盲,连名字都不会写。”
“谁说的?”许山岚不爱听了,他特讨厌这个二师兄,立刻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许山岚”三个字,“瞧瞧,我会写!”他写得“岚”字奇大,上下都分了家,变成山风两个字。
顾海平一撇嘴:“那你会写大师兄的名字吗?”
许山岚不服气,轻而易举写下“丛”字,“展”写了一遍用橡皮蹭掉,想想又写一遍,稀里糊涂看不清笔划个数。“轶”字只写了个车字,另一半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似乎是个“夫”字,又似乎是个“去”字,他咬着笔尖皱着小眉头。
顾海平嗤笑:“不会写了吧?哥哥教教你。”抢过笔来几下子写完,“看清楚了。”
许山岚低着头,闷声不响地把屁股往凳子后面蹭。顾海平过来逗他:“怎么,生气了?”许山岚头一偏,眼睛看向屋顶。
丛展轶放下书:“海平说得对,你至少得把初中念完。”
“然后呢?”许山岚问。
“然后?”丛展轶也不太确定,思忖一会,说,“高中吧,然后考大学。”
“哥要考大学吗?”
丛展轶笑笑,摇摇头,那时大学生简直像金子一样珍贵:“我恐怕考不上。”
“怎么会考不上?”许山岚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了大师兄,“你继续念呀,我就能跟着你念啦。”
顾海平笑话他:“傻小子,大师兄考上高中,就不和我们在一个校园了,你还以为走不出这个学校啦?”
丛展轶说:“就算考不上高中也不会在一起,S城小学和中学都是分开的。”
顾海平心里打了个突,问道:“怎么,你们真要去S城吗?”
丛展轶点点头:“师父说,过完年就搬,师叔在那边都安排好了。”顾海平怔怔地呆了好半天,喃喃地道:“那……我可去不了。”
“嗯,你是去不了,远着呢。”丛展轶漫不经心地把小说捧起来继续看。
“我得跟着哥走。”许山岚举手表明自己的存在。
“当然。”丛展轶笑着摸摸他的头,“你不跟着我跟着谁?”
“我还得念到中学吗?”许山岚对上学这件事始终放不下。
“嗯,考不上高中就不用念了。”
许山岚松口气,安慰自己似的说:“放心吧,我肯定考不上。”
顾海平突然蹦起来,推开门冲进雪地里,一溜烟没了踪影。许山岚惊愕地问:“海平哥干什么去?”
丛展轶说:“不知道。”他也不抬头,看着书里金世遗正和厉胜男大打出手。许山岚望着屋檐下在阳光中璀璨生光的冰凌,问道:“哥,那还得多少年哪?”
“八年多吧。”
“这么久啊。”许山岚双手支着下颌,悠悠地叹口气,小小的心灵全被漫长的遥遥无期的痛苦而占据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可也不慢,转眼之间到了农历新年。乡下过年十分讲究,Yin历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准备了,杀猪宰羊、掸尘做新衣裳、蒸馒头包饺子。孩子们一人提溜一串鞭,在村子里跑来跑去。鞭炮声此起彼伏,从过小年就没消停过。
丛林他们什么都不用准备,殷逸年前拉着一货车的年货来,光是净白猪就有五头,活鸡活鸭一样十只,鹅五只,其余香肠鸡蛋面粉豆油蘑菇白菜不计其数,看得村里人个个眼馋。要知道在这时候什么都得凭粮票买,有钱都没用,能弄来这么多吃食,那得是有很大本事才能做到。
殷逸给每个孩子一兜子鞭炮,随便放,还每人一个五元钱的红包。丛林每个孩子给了十元压岁钱,又多给许山岚十元。
许山岚的母亲没来,只写了一封信,说是不想在工厂里做了,组织关系和档案都不要了,孤身去南边一个叫深圳的地方。这些许山岚都听不懂,更不清楚深圳在哪里,似乎挺远的,反正不能一起过年就对了。丛展轶怕他伤心,特地买了几个能像小老鼠一样在地上蹿来蹿去的花炮玩。许山岚却不怎么太在乎,还没听丛展轶念完来信,拎着花炮跑出去放。
大年初八,丛林特地在院子里摆下席面,请渔村的乡亲们都过来喝酒,杀了三口肥猪,菜肴十分丰盛。丛林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当着村民们的面,一番话说得很动情:“我丛林最落魄的时候来到这里,大家能够收留我们父子,实在是感激不尽。如今我们要走了,回S城,但这段日子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也忘不了在座各位的深情厚谊。这碗酒我干了,别的不敢说,有什么事需要我丛林帮忙的,去S城找我,我丛林一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他一仰脖,一大海碗酒顷刻见底,大家纷纷叫好喝彩。
殷逸面带微笑站起来,相比丛林的慷慨激昂,他显得有些温文儒雅:“感谢各位乡亲对我师兄的照顾,大家有缘相识就是朋友。借这碗酒,我祝在座各位家庭美满幸福,永远开心快乐。干了!”他把酒碗虚撞一下,仰头一口气喝干。丛林伸手没挡住,不由自主皱皱眉头。
乡亲们大口喝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