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过来给您送夜宵。”
半晌,里面才传来封云澈的声音:“不用,你回去睡觉。”
梅幼清从柔儿手中将宵夜端了过来,执拗道:“殿下只喝酒会伤胃的,吃些东西会好些。”
里面又没了声响。
他越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梅幼清心中越是担心:“殿下若不开门,臣妾就不走了。”
里面又沉寂了一会儿,才响起沉沉的脚步声。
书房的门随即被打开,封云澈伸出手来,将梅幼清连同她手中的宵夜一起拽了进去。
梅幼清努力稳住身子,才保住宵夜不至于摔到地上。
封云澈将房门重新关上,抽走她手中的宵夜放在桌子上:“我不想吃东西,你陪我坐一会儿。”
“好。”梅幼清便朝书房中的另一个凳子走去。
才抬起脚来,就被封云澈捉住了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殿下,”梅幼清坐得不太稳当,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闻到他气息中的酒气,才发现这短短的一会儿,两壶酒都被他喝光了。“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封云澈的醉意还未完全涌现出来,瞧着似乎还是清醒的。他将脸埋进了她的肩窝,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梅幼清却能够体会到他现在很难过,很痛苦,他说的往事,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她想起皇后以前曾经同她说过的话。
皇后说,太子以前受过苦,留下了心病,所以才会睡不着觉。
皇后还叮嘱她,让她不要问太子以前的事情,免得让他更痛苦。
梅幼清想:皇后让她不要问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是封云澈现在正在想的事情呢?
她若是不问,让丰云澈一直憋着,会不会让他更难受?
梅幼清正纠结着,忽然听见封云澈同她说了一句话:“你见过路边的乞丐吗?”
他蓦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让梅幼清有些奇怪:“见过。”
封云澈又说道:“有一些乞丐身上是有残疾的,叫残乞……”
“臣妾也见过。”以前见得多,现在很少能见到了。
“残乞往往比普通的乞丐讨要的钱多……”
“是,他们更可怜一些。”
“你知道么?其实有些残乞他们并非天生残疾,也不是灾祸所致,他们……是被人故意弄残的。”
梅幼清惊愕道:“怎么会有人这般残忍?”
“有人会贩买或是拐卖一些小孩子,或是砍掉他们的胳膊,或是打断他们的腿,或是毁了他们的面容,然后丢到街上乞讨,以此牟利……”
梅幼清已是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封国颁布了律法,在街上若是见到残乞,一律送至官府,查出是天灾还是人为,若是人为,便追查到底,如此才渐渐少了这样的事情……”
梅幼清这才舒了一口气。
“今日请的这个百戏班班主,以前就是做这种生意的。”
梅幼清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那个班主以前竟做过这个?”
“后来律法颁布后,他才改行成立了戏班,打着招收学徒的名义,买来许多孩子,逼迫他们学习危险的杂技,继续压榨他们来牟利……”
“臣妾原以为他们都是自愿的……”梅幼清想到今晚的表演,确实有许多危险的杂技,心中不禁十分复杂,“臣妾枉读佛经和圣贤书,竟没看出这其中的内幕来?”
“若非感同身受,旁人又怎么瞧得出来?”封云澈呵得冷笑了一声,“只会觉得热闹罢了。”
“殿下,”梅幼清惭愧道,“你救了他们。”
封云澈又将她搂紧了一些,许久过去,他身上的酒气更重了些,似乎有些醉了,含糊不清地说:“幼清啊,我腿疼……”
☆、046
“幼清啊, 我腿疼……”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还带着哽咽。
梅幼清能感觉到,他说的“腿疼”并非是现在的腿疼, 一定是想起了当初腿被打断时候的那种疼。
想到这里, 梅幼清心疼地拍着他的背, 轻声哄到:“殿下不疼,都过去了,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他们趁着我睡觉, 弄断了我的腿,”封云澈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好疼啊,我不敢睡了,我怕他们连我的另一条腿也不放过……”
“殿下……”梅幼清忽然如遭雷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将方才封云澈说的残乞的事情和他的腿伤联系在了一起, 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莫不是……太子以前也曾沦落到那种人手中?太子殿下也曾经是……那些可怜的、饱受折磨的残乞之一?
怎么会呢?
他是太子啊,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境地?
倘若是真的, 他曾在睡梦中被人将腿打断, 被痛醒的那一刻, 他该有多么的无助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