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刚出现,就在他脸上染出浓墨重彩的绯红,少年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
他不能像发狂的动物,要是说出那样的话,自己会羞得再也没脸见人。
强烈的羞耻与自尊心终究把这句话堵回喉咙里,仰躺在浴缸里的鲛人咬紧牙关,瞪着通红双眼看着她,好像随时会扑上前咬住对方喉咙。
江月年被他盯得心里发麻,硬着头皮继续。
鱼鳞是冰冰凉凉的、光滑又柔软的触感,在炎热盛夏触碰时,仿佛摸到了一块块寒光四溢的美玉。
姜池的尾巴在抖,她的手指也轻轻发颤。鳞片滑嫩得不可思议,加上鲛人尾巴呈现出天然的流线形状,摸起来极尽丝滑流畅,稍一用力,就能沿着漂亮的曲线笔直向下,滑到最为艷丽的尾鳍。
手掌与尾鳍相撞时,鳍上的褶皱一片片展开,如同在水里绽放的深蓝花朵。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映照在水面与尾巴,为花瓣增添令人目眩神迷的璀璨光华,美丽得宛若梦境。
姜池的喘息慢慢平缓,偶尔从喉咙里溢出难以抑制的小小呜咽,修长手指紧紧按在浴缸上,露出条条青筋。
应该是在她的抚摸之下得到了取悦。
……只是兔子一样粉红色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沁了泪珠,shi答答沾在睫毛上,看上去无辜又委屈。
衬托得江月年,嗯,总有种在欺负人的罪恶感。
就连阿统木也忍不住啧啧惊叹:【我的天,小变态这样,也太让人顶不住了吧。】
尾鳍缥缈如云烟,在水里不断地漂浮晃动,在触碰到她的手掌时倏地上涌,还没等江月年反应过来,整个右手便陷入了半透明的薄纱之中。
像是置身于冬天的雾气里,涌动的水波一阵阵荡漾在手背,手心则被尾鳍极尽轻柔地戳弄,带来有点奇怪的痒。那种感觉摸不着又捉不住,江月年下意识轻轻一抓,尾鳍仿佛受了刺激,再度倏地张开,激起一片水花。
她听见姜池的吸气声。面色绯红的少年低下脑袋,犹如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却强忍着咬紧嘴唇。
勾人又纯情,像轻飘飘的柳絮划过心口。
吸气声之后,便是笼罩整个房间的寂静。
“那个,”为了缓解尴尬,江月年尝试着抢先打破沉默,“你好些了吗?”
她本来想问的是“舒服吗”,但这句话总带了那么点说不清的色.气感,像是从某po和某棠的小说里穿越过来的。
和想象中一样,姜池并没有回答她。
他脸上红晕未退,表情虽然依旧冰冷,却无端显出几分示弱般的慌乱,连直勾勾恶狠狠的目光也被削弱大半。
像是小动物炸了毛,却又下意识地撒娇。
姜池努力平缓剧烈的心跳,佯装出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早就乱成一团。不仅被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看见求偶期时狼狈的样子,居然还……
还在她的抚摸下感到了舒适,忍不住想要去迎合,甚至发出了无比羞耻的轻哼。
难以言喻的耻辱。
更让他暗自气恼的是,自己本应该抗拒人类的接触,却出乎意料地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明明他最为厌恶人类,被他们折磨得半只脚踏入了地狱,却还是在江月年的抚摸下感到了欢愉。
他真是糟糕透了。
“你、你不用害羞。”
同样红着脸的女孩子一本正经告诉他:“这属于正常现象,不是什么羞耻的感觉,那个,所以,没事的。”
她支支吾吾半天,声音越来越小。
废话。
江月年想,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怎么能不害羞。
浴室狭窄,窗外雨声朦胧,昏暗的光线模模糊糊,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姜池之前喘气的声音。
她真的真的只是个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的孩子啊!这种场景一个人怎么承受得来。
更何况阿统木还一直在脑海里痴汉笑。
“……总之,以后请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她眨眨眼睛,不太敢看姜池视线:“你看,除了像那样做之外,还有其他办法让你不那么难受——无论如何,暴力都不会是好的解决方法。”
这是姜池从没听过的说法。
他从小生活在压抑与暴力之中,从未被其他人温柔对待过,因此不会懂得何为善意,更不会用柔和的方式对待别人。
他曾无数次感到茫然失措,被生活的芒刺折磨得遍体鳞伤,为了保护自己,懵懂的男孩只能选择以同样的方式进行反击,用粗暴的、满怀恶意的举动面对整个世界。
可此时此刻,在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抚摸之下,姜池头一回觉得——
好像温柔也并不那么糟糕。
长睫上的眼泪凝结成鲛珠,体内奇妙的暖流将他浑然包裹,少年耳根不知为何暗暗发热。
他不明白这份热气的缘由,只能迷迷糊糊地想,或许是因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