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猜测过无数次他的情状,害怕他生气,担心江熙来把他劝降,想写信去道歉又不敢,更不会对血衣楼里的孕妇做什么事情。
他佩了双刀,易容的也是尤离的模样,对镜时竟就会痴迷,很快就变得目光Yin森。
他正坐在凤春阁的楼下大堂,展梦魂已带人清了场,老板娘和一干人等浑身发抖,浑不见搔首弄姿的模样。
一中年女人穿着蜜合色长裙,哆哆嗦嗦地道:“这位爷,有话好说,舞刀弄枪的做什么呀。”
合欢几乎认不出这女人,声音平静毫无波澜,“你们这里有位姓华的管事——”
那女人媚笑道:“就是奴家,爷有何吩咐?”
老板忙哈着腰道:“华姨可是咱们这里的老人了,爷尽管吩咐,是要姑娘还是要——”
合欢道:“都滚出去,她留下就是。”
他的母亲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不再纤细紧致的身材,松弛的眼角和显而易见的皱纹都彰显着这个女人不再年轻。
合欢长得有五六分像她年轻时的漂亮,此时却都不太能看出来,她只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既然她已经老了,毕竟是他的母亲,合欢已打消了要来给她一个教训的念头。
合欢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华姨道:“奴家不知,但爷这派头,一定不是凡人呐。”
合欢微笑,“我是青龙会影堂堂主,良景虚。”
华姨立刻伏身发抖,“良公子!我们这儿就是一男人找乐子的地方,跟四盟什么的可没一点关系啊!”
合欢道:“你怕什么?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华姨楞楞道:“公子何意啊……”
合欢道:“你儿子陪了我很久,所以我来谢谢你。”
华姨疑惑,“奴家的儿子?”
合欢道:“虽然你早早把他卖了,不过Yin差阳错,他入了我会,也算有成。”
华姨终于想起了他,喜笑颜开,“是沙儿吗?哎呀,我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有出息的,小时候就长得可水灵了,当初卖了五百两呢……”
合欢身上的冰冷之感从心头蔓延至指尖,声音骤然一悲,低不可闻——
“是七百两……”
那女人未听清,扶了扶头上一支珠钗,和当年的动作好像一模一样。
“良公子,既然沙儿得您心,奴家……”
合欢以为她会提什么要求呢,会不会是想见儿子一面,会不会是想跟儿子团聚?
然他的母亲道:“奴家一直想揽下这凤春阁,良公子能否……”
像瓷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合欢清晰听见了那种清脆的声音,最后一点温情的神色也全部消失了。
他笑得轻松坦然,“好啊,如你所愿。”
议事堂里灯火通明,离玉堂风尘仆仆赶到时叶知秋已经查清楚了。盗墓的人被方玉蜂送来之后喂了一颗殇言就已问清,叶知秋冷光在目,向离玉堂道歉。
“害离盟主白跑一趟了,叶某已知此事与万里杀无关。”
离玉堂长刀在腰后,“离某还有一些要事要跟叶盟主商讨。”
叶知秋屏退左右,“叶某也有要事要跟离盟主言说。”
开封的天气暖暖的,人声却很冷。
护城河,居士林——
路边有野花。
曾经的张君宇和邓连儿就死在林子里。
相国寺,排云塔——
依旧有人站在塔顶远眺。
看到的是如燕而过的燕南飞,还是苍绿在身的尤离,或是中秋月下拔剑而舞的江熙来?
蝶过花丛,桃夭旖旎。
牡丹最盛。
尤离突觉这大气的花比印象中好看得多。魏紫在衣,手里最常摘的是梨花白。
百晓生的药很有效,能平息他突如其来的莫名怒气,二十数颗殇言能维持十几天的效力,不过后遗症导致他一天要睡六七个时辰,总懒懒的不想动。昏昏沉沉,花香为笼,温言为禁,将心而囚。
虚弱让他开始感觉到行之将去的幻觉,有时候会提笔写遗书,第一次被万奔紧张地注视直到写完,趁着他又栽回床上的时候扔掉了。
第二次终于被萧四无逮了个正着,如愿以偿得到了安抚。
他只是很想引起注意。
白衣,小刀,浅色木块——
萧四无也在雕木头,下刀比他还果断利落,雕出的牡丹都带煞气,最后雕了披着衣裳坐在门口的尤离。
尤离拿着看了半天,终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人总能把别人的样子记清,对于自己是什么样子便照了镜子就忘光了。
他握着木人坐在宽椅上给侍女和守卫讲故事,从秦川讲到开封,然后又讲到秦川,逻辑不太清晰,声音还抖,末了问道——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可怜?”
“你们是不是该对我好一点?”
明月心的最新药方已经送了过来,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