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道:“为何?”
萧四无道:“因为良堂主不喜欢处于弱势的一方,是也不是?”
尤离起身道:“我只是不喜欢受人摆布。”
萧四无道:“夫人岂非就是在摆布你?”
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尤离当然知道,所以不会回答。
“夫人岂非也在摆布你,你都无所谓,何况是我。”
萧四无的每一句话也是斟酌再三,“所以我说了,都是棋子,谁先死还不一定。”
他挥手叫来门边一个小姑娘,指着桌上几朵道:“都收起来。”
尤离眼中寒光一过,姑娘已经拿着托盘把那几朵往上面搁,花瓣的触感当然比不了真花,从花心向外红而渐变,白色相交,在她纤细的指间一停,啪得直落在地上。
尤离静静看着她眼角渗血倒地而亡,萧四无也在静静看着,不但不惊讶,还很满意。
尤离道:“你知道我下毒了。”
萧四无道:“你还真下毒——”
尤离道:“我只是把毒放在里面,没想毒死人。”
萧四无道:“你若真想毒死我,现在我就已经死了。”
尤离道:“我只是闲着无聊,想看看会毒死谁。”
萧四无舒了一口气,“因为我对你太好,所以你舍不得毒死我,却又迫不及待想证明你其实有这个能力。”
尤离笑了笑,“四公子翻脸无情,也会像我这么心软么?”
萧四无道:“我对你还不够心软?”
尤离道:“那也还不足够让我臣服。”
萧四无直言而问:“既然萧某已经尽力多日,良堂主犹嫌不足,那还要如何?”
尤离起身拿过桌上小刀抬手一送,直入身侧雕花圆柱,牢牢而钉,刀身深陷——
“武功,地位,心智,四公子的确远胜我。”
萧四无道:“的确。”
尤离道:“我终生也是敌不过你了。”
萧四无道:“所以你还不臣服?”
尤离道:“现在四公子若想让我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同为棋子,若想让我好好活,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萧四无眯了眯眼,“继续说。”
尤离道:“言尽于此,等到四公子有了这个本事,你我再畅聊好了。”
艳丽的紫色如烟似霞,在萧四无眼前一晃,径直出了门,再不回顾。
迷离
华灯已上,夜雨无声。
尤离单独出门好像是个很危险的事情,这人神智不清,情绪不定,保不齐会有什么事。
侍女们小心窥探着白衣刀客的表情,终有一人问道:“四公子,良公子还没回来,不去找找吗?”
萧四无摇头,并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万奔听着细雨的声音道:“四公子,良堂主出去也没带伞——”
萧四无道:“他不是傻子,下雨了知道躲雨。”
万奔立刻闭了嘴。
尤离当然知道躲雨,二十年里他一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不过所谓很好,也就是活下来了而已。这种活法虽然不好,却是他已经习惯了的。
他正坐在一家小小的铺子里吃馄饨,还叫了两个包子。身上明艳的紫色跟灰暗的雨雾形成了鲜明对比,老板见他装束也知不是寻常人家的人,于是说话语气甚是客气小心。
“小少爷您慢用。”
尤离捏着包子柔软的面皮发怔,是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天气,他罚跪到夜里,浑身都是shishi的寒气,云滇那样暖热的地方,想体会到寒意着实是很困难的事情,他却好像虽时都能体验。
后厨应该没有人了,他本只想去接碗水喝,打杂的老婆婆正在擦桌子,把他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就要走。
那老婆婆很和蔼地招呼他,知道他又错过了晚饭,把给他留着的包子拿了出来。
他已经不记得那包子是什么馅的,但是真是人间最好吃的东西。
老婆婆拂开他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阿尤长得真俊呐……”
尤离很想冲她笑一笑,但是终究笑不出来。
小店里多了几个躲雨的人,渐渐喧杂起来,不得不让他停止回忆。嘴里的东西好像没有味道,还引人泛着恶心。
角落里坐着三个灰衣男人,寻常不过的装束,举动却能看出习武的功底,盯着尤离看了两眼就被后者直视相迎,立刻低了头回避。
既然不是冲自己来的,那就不用多管闲事。
于是掏了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就打算走人。
门口娇色忽转,两顶花伞一收,长裙拈花,声如莺啼,正是两个天香弟子进来。
略微年长的一个握着花伞一坐,“小二,来两碗面。”
尤离扫了一眼另一个姑娘,眉心一动,立刻止了要起身的动作,转而道:“小二,添茶。”
苏沐瑶坐在柳扶风对面,神情忧忧,正合细雨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