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脸颊通红,眼前也是晕晃的,捡了瓶子再来寻唐念锦,却瞧见这又窄又崎岖的山路空荡荡的,早没了自家四妹的影子,嘴里念叨了几句,“小丫头,跑的还挺快。看我,我回去不告娘一状,叫你私藏银钱!”
便晃晃悠悠地扶着山壁,追下山去了。
慈州方圆百里,都不乏高山险地,且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有好的瓷土。工匠们常常进山寻找烧瓷的原料,山间便也修筑了不少庄子草屋。
唐念锦摔下山坡去,半日没了气息,唐家的人以为她是怕责罚,私溜出门,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待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了,在重重罚她。
若说这冰天雪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活命的机会不大,可这小姑娘却愣是回了一口气来,悠悠睁开眼坐起身,瞧着自己的境地,一脸茫然。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大抵是先前摔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了,手脚上有些瘀伤,摸上去隐隐作痛。但所幸没有骨折一类更严重的伤势。
好半天,才低声喃语:“我……穿越了?”
这具身体与她原本的截然不同,身子主人却是和她同名,都叫唐念锦。不同的是在原本的现代世界,她已是个成年的大学生,学的美术。而这具身体不过十四五岁,上身穿着一件短臂枣红袄,并缃色下裙,最外面还搭着一件边角起毛、有几处缝补针脚的普通素色羊裘。大抵是穿的日子久了,原本该柔软的羊毛变得板硬。
羊裘太大,与她娇小的身子并不合适,显得有些笨拙。她缓了半刻钟,才把脑海里的记忆接受完毕。
原本的她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和所有普通的人一样有着平静的生活。只是自己唯一特殊的地方,是打小就有的一个怪病。
她常能感受到强烈的情绪,且负面情绪占大多数。唐念锦自己也看过心理医生,结论是她没有任何心理疾病或者是抑郁倾向。直到有一天,附近大学的实验室找上她,说是在研究一种新型的粒子理论,在她身上检测到了相关的数据。
对方解释了一大推,她也没怎么听懂,只听到最后:“所以说,在另一个空间,一定存在另一个人,能和你基于以上理论展开情感共鸣,甚至在对方情绪异常强烈并超出正常阀值时,对你造成严重影响。”
唐念锦沉默了三分钟:“说人话……”
“就是他/她不开心,你就不开心。”
按理说,这样的理论在她听来和疯言疯语无异,且任何涉及到人类的实验都是慎之又慎。唐念锦拒绝了对方,便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她在一次外出的路上出了车祸,醒来便到了这个陌生的雪岭深山中,还换了具身体。唐念锦也不得不开始相信之前的那些话,如此想来,这个世界的唐念锦说不定就是和她心意相通的人,接受小姑娘的记忆之后,她也多少能理解自己为何能常感受到那些负面的情绪。
亲母早亡,后娘恶毒,长兄无徳,小姑娘在唐家的日子过得是极其凄惨。
此时瞧这天色已经有渐暗的迹象。加上冬季的缘故,白日时间更短 ,天黑说不定只是一瞬的事。若夜里还在这外面,纵然遇不上野兽,也得被冻死。
她身上这件羊裘,还是唐家大郎穿久了后不用的。以小姑娘在唐家的地位和存在感,想等他们发现她出事,在回来救她怕是只能收回一具尸体,倒不如自己寻寻生路。
Yin天风冷,雪又开始簌簌落下,她踩在雪上,冻的发冷的脚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
很快,狭长的山谷就走到了尽头,唐念锦搓了搓发白的手,朝远处四处张望。她眼睛一亮,在前面的山林掩映间,隐隐约约看到了屋瓦一角。
将羊裘的泛黄的帽子罩住头部,暂时挡住大雪的侵袭,唐念锦朝着那个方向寻路走了过去。
……
山间旧宅。
屋内开阔,摆具不多,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木桌,一个矮小而臃肿的影子在桌前晃了几下。
很快,桌上一只蜡烛闪着摇摇欲坠的光亮燃了起来。这微光仿佛一点风便能将它熄灭,但它又总能在每次被吹倒后猛然弹回来,继续燃烧。
柔和的烛光落在桌上,也落在旁边那少年如玉琢般好看的侧脸上。
剑眉斜飞,长如蝶翼的睫毛低垂,掩盖住那双好看的眸子中的情绪,高而挺的鼻梁在白玉无瑕的肌肤上投下了一片淡淡的Yin影。
紧闭的唇间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
章节目录 避雪
陆家是慈州人人皆知的富户,这邯郸百里间,无人不知他家的瓷器生意。陆兴黎是陆家当家,也是他一手带出了陆家瓷器的名声。
自打他去世后,这小半年的时间里陆家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坊间都传陆兴黎的独子颜色无双,凤姿卓然,却不学无术,也不打理陆家生意。眼看着要败了家业,那陆兴黎的大哥又从外面回来,扬言说陆宴并非陆兴黎亲生儿子,是十几年前从陆家门前捡回来的孤婴,说这陆家的败落全是陆宴的过错,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