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和祁景言是情侣,但是为了更好地培养戏感、更好地入戏,艾伯特导演不允许两个人住在一块儿。所以,当次日早晨,青年看着一身老派的灰呢格子西装三件套的男人,从高高的旋转楼梯上扶着扶手走下来的时候,差点没用早餐的汤把自己呛死。
那可真是……不得不说,非常没眼看的场景。
帅气的男人似乎生生老了二十岁,带出一点中年感来。即便是步伐和仪态,也都添加了慢条斯理做作绅士的气息。
“早安,孩子。我假设你做的早餐是双人份的。”
那人一开口,一口完全矜持的属于上流社会的强调就出来了。
莫一笑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三秒,才后知后觉地接了一句:“是的,亚历山大先生。”
——当然是亚历山大!
这怎么可能不是亚历山大?!
绅士范,一举一动里透出的优雅,看上去是一位完美的绅士。一眼扫过去,考究的服装,矜持而冷淡的语音和发音时轻轻绕过鼻腔的那种感觉,都让人能够辨识出这是怎样一个人。
而如果你更敏锐一点,再敏锐一点……
还能够发现这位绅士完美外表下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违和感。
莫一笑是真的没想到,艾伯特导演给祁景言的要求和对自己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导演对莫一笑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只是让他生活在这里,将他习惯的行为方式全盘打碎,然后甚至没有告诉他导演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让他自己去挣扎、摸索、感受,和体会。
而对于祁景言,艾伯特导演却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男人也在正式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直接代入了“亚历山大”。
这让莫一笑几乎有刹那的不适应,然后才反应过来——要求演员表现出角色的性格、姿态、语气、动作……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导演要求演员所做到的啊。
反而是他自己被“调.教”的过程,显得有些过分奇怪了。
“早。”
莫一笑正看着祁景言发呆的功夫,艾伯特先生走进了餐厅,扫了一眼“亚历山大”,没说什么,只是去给自己倒了咖啡,又指挥机器人拿了早餐,直到坐在桌子边——莫一笑的斜对面——才忽然抬头问了莫一笑一句:“安迈尔,你觉得他这个‘亚历山大’怎么样?”
莫一笑几乎有刹那的怔住,但还是反应迅速地回答道:“我认为这是个……很合适的亚历山大。”
青年觉得祁景言表现得很好,活脱脱一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但艾伯特导演沉yin了片刻,脸上却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不要运用你的思维,一笑。去用你的眼睛,你的感官,安迈尔。”
这个称呼的转变很有意思。
莫一笑意识到,艾伯特导演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评价是基于“莫一笑”的逻辑思维,这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基于“安迈尔”的认知。
“你不要去想,而要去感受。”——祁景言的话不期然又回到了脑袋里。
不是莫一笑,没有逻辑,不是去演,不是去思考……
青年在这一刻忽然就感受到蒙在自己心口的那张薄薄的、半透明的、但是一直没能挣脱开的纸被戳破了,豁然开朗般地透出一道久违的光。
“……亚历山大先生从不是个真正的上层人物。”
薄薄的晨光里面,青年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然后用一种安静极了的语调说道。他的眼帘轻轻地扇动了一下,如同挣扎般地又垂了下去——但就是这一瞬间,却足够让人看到他那双清澈如婴儿一般的眼睛。
祁景言手里端着一碗燕麦,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里回放着刚刚那一刻青年倏然扇动的眼睑,以及那双玻璃珠子一样剔透又纯净的眼瞳。
那个眼神明明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却好像带着一把锥子一样直接戳到了人的心底。
仅仅一刻的美丽,却几乎能够让人窒息。
男人的脸上现出一点动容——伴随着艾伯特先生忽然的大笑声。
“安迈尔!安迈尔,安迈尔!”
老导演洪亮地笑着,声音里的痛快毫无掩饰。
“是的,将你带回‘绿洲’的亚历山大先生,从来不是一位真正的贵族,没有进入过上流社会……”
他猛地转变了目光,看向祁景言。
“安迈尔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你……亚历山大,你还是在看剧本。我和你说过我会如何让一笑入戏,但你以为这仅仅是在调.教他吗?景言,我和你说过,我最欣赏你的,是《月光树》里的你。那个你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变成了桑托斯……”
“而我现在需要你是亚历山大,真正的亚历山大。忘掉剧本吧,就当你从未看到过它。”
作者有话要说: O(∩_∩)O~今天蠢作者正式被从学校扫地出门……
离开寝室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很难过。
毕业大概就是这样吧,伤感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