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亲耳听他说和陈苡之间没有关系,尽管没有任何意义,可就是能让苏溪纯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摔崴了脚,而是摔坏了脑子。
他拿着吸管把杯口装饰用的薄荷叶挑进杯子里,把它们摁到酒水中不停地戳。
“你干嘛,叶子都被你戳烂了。”祝鹤看他的行为,觉得有趣又好笑。
苏溪纯戳了一会儿,似乎也是失去了兴趣,又把注意力转到浮在上面的冰块,有一下没一下地上下搅动。他开口,声音低低的,说:“其实之前我就来过这里一次,上学期期末交完小组论文,我们几个人就出来放松放松,然后路过这里,我就提议进来看看。”
他偶尔会抬头看一下祝鹤,见对方神色平静,表情没有什么异常,就像个倾听者一样,认真地听他说话。
“我当时就觉得,这里不管是外面的门面装修还是里面的经营都跟别的酒吧没什么不一样,顶多清净了点,况且当时我们中还有女生,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过什么事。”
除了进来的客人似乎都是男的。
“所以,当时林可那样问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说自己只是随便进来逛逛的,就像我们一样,也好过……”也好过事后被大家这样那样地猜忌。
苏溪纯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远不如面上来的淡定。他在试图探问祝鹤的隐私,忐忑不安地想这么做会不会让他反感,进而对自己生厌甚至疏远。他自认不是一个八卦心旺盛的人,尽管有时候会凑凑热闹,听完笑过就忘了,是真是假也不会深入追究。但这么当着对方的面把心里的疑问抛出来,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他不自觉地用力捏着吸管,指甲几乎要抠破那层塑料。
祝鹤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是想通了什么,说:“那时候单薇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是人都看得出来林可不怀好意,况且他用来质问的理由实在薄弱,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只要我随口说两句,就算不能说服所有人,我想信我的也会居多。可是,就算当时全部的人都质疑我,那又如何呢?重要么?对我会有影响吗?至少现在看来,我的学习和生活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所以我没必要去撇清什么,像是要躲着什么似的,藏着掖着的这种,我不喜欢。如果有人非得究根问底,我又不高兴说的话,那就不予理会,并不需要撒谎骗人。”
苏溪纯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心虚,他直愣愣地盯着对方的脸,手中的吸管掉了也没注意,只是注视着一张渐渐欺近的脸,第一次看清他长着细细绒毛的皮肤,他的眼睫毛不长却十分茂密,下睫根根分明,其中有一根不知是何缘故长得偏了,和旁边的交叉成了个错型。他的眼睛里面有一道红血丝,落在漆黑的瞳孔附近,好像被黑洞吸附着拖出一道长痕,正在燃烧最后生命的恒星。
他靠近了,又离开了。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他说。
苏溪纯首先反应是捂住嘴,却在遮掩的手掌下反射般的抿了抿双唇,舌尖一舔,感受到一丝不同于自己面前那杯的酒味。
“你……”苏溪纯眼神到处乱飘,生怕这附近有认识的人,还好没有。他有些怕,又有些恼,语无lun次地说:“你这样,不好。单薇知道吗?你跟她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吗?如果真的不喜欢女生,为什么又要……”
“我没有不喜欢女生。”祝鹤打断他,“这个世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我只是对自己的性向有所认知,可以是女生,也可以是男生。在和单薇一起之前,我没有特别喜欢想要追求的人,在我们交往之时,我是一心一意。就算在分手之后,我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苏溪纯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了,脊背像装了弹簧一样噌地一下挺直,“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刚才是,是……”祝鹤是了半天,仿佛突然咬了舌头,嚅嗫起来,“一时的冲动,就、就是突然想那么做,我很抱歉……如果你觉得……”
“今天下午,我向邓茗表白了。”苏溪纯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她答应了。”
对于自己的行为,苏溪纯的解释是:一时冲动,突然就想这么做了。
祝鹤明显是被惊到了,却是不再说话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落到窘迫无语的境地。他们各自盯着自己的杯子,仿佛看了有一个世纪。
直到杯里的冰块化了一半,祝鹤才开口,声音沉而哑:“邓茗挺好的,之前跟她一起上过学校表演,很不错的女孩子,恭喜你。”
苏溪纯紧抿着嘴,手指甲抠着玻璃杯壁上突出的一块花纹。
他继续说:“今天的事情,如果有造成误会的地方,我这里向你说声抱歉,也请你不要介怀。其实说起来,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也不多,毕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了。”
建筑系的教学楼从大二开始搬到另一处楼,是一幢设计得奇形怪状的房子,施涧桑曾笑说像一个被踩扁的罐子。它与其他教学楼隔着一条河,不需要过桥,离宿舍楼很近,走路不用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