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见父母又一同望着自己,小眼神困惑不已,也不知她是否听懂了什么,竟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可也不待父母反应,笑意还未收起,圆溜溜的眼便困顿地闭起。
阿绮望着女儿连笑都来不及笑完,便贪睡过去的可爱模样,不由跟着失笑,轻手轻脚将她衣物重又裹好,一下一下轻轻晃着。
郗翰之遂掀开车帘,悄声吩咐再行慢些,随即将阿绮再搂紧些,另一手替她托住女儿,示意她也靠在他肩上歇一歇。
马车中复归宁静。
半个多时辰后,方至城门处。
郗翰之命停在道边,又歇了一阵,恰在念念才睡醒时,仆从便道:“孙使君与崔夫人已到了。”
阿绮一下便笑开了,抱着念念便要下车去。
然才踏出半步,便被郗翰之拉住,重新坐回他身边。
他责备地望着她,取过方才被她解下的大氅,重新替她披上,仔细笼好,又将女儿也一同裹住,才放她下车。
恰好孙宽已领着一行数十人行到近前,崔萱也才抱着儿子长生下了车来。
因儿子是早产,出生时又差点难产,崔萱与孙宽爱子心切,便给孩子起名长生,如今已一岁有余,孩子虽偶尔会染些风寒之类的小疾,到底也算康健。
一岁多的孩子已会走了,见已下了车,便自母亲怀里挣了挣下地来。
崔萱遂将他放下,牵着他手往阿绮处来。
姐妹二人久别重逢,自是喜不自胜,各自问候毕,崔萱便忍不住要抱念念:“小女娃生得真好,粉粉嫩嫩,倒有你小时候的模样,等日后大了,定是一样的美。”
念念乖得很,一点也不怕生,被陌生的崔萱抱在怀里,不哭不闹,还冲她甜甜地笑,着实令人怜爱不已。
长生本蹬着两条小短腿在母亲身边跑动,此刻见母亲抱了个还在襁褓的小女娃,忙奔过去揪着母亲的衣摆:“母亲,长生也想看看妹妹!”
崔萱摸摸他脑袋,笑着问:“长生要看妹妹,得先同姨丈和姨母问安才好。可还记得父亲先前教的,如何同长辈行礼?”
长生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迟疑地点头。
孙宽方才已同郗翰之略说了两句话,此刻见状,又蹲下|身去,平视着儿子,耐心同他道:“这是姨丈,那一位是姨母,多亏了姨丈和姨母,你母亲才能好好地将你生下来。长生,咱们该同姨丈和姨母道谢。”
长生尚小,不懂父亲话中的意思,却也听出了其中的认真,不由也肃着一张小脸,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冲郗翰之与阿绮二人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道:“长生要给姨丈和姨母道谢。”
“好孩子。”阿绮忍不住笑开,弯下腰将他抱起来,带着他看念念,“这是妹妹,妹妹现在还不会说话,不能叫兄长。”
长生看着襁褓里的小女娃,伸手去握握她的小rou手,引得念念又笑了:“母亲说,长生小的时候也不会说话,长生可以教妹妹说话。”
阿绮越看他越觉可爱,想起当日那个小小的孩子已这样大了,心中感慨,道:“那长生在姨母家多住些时日,和姨母一同教妹妹说话,好不好?”
长生认真地点头,又引得众人一阵轻笑。
郗翰之在旁看着阿绮抱着个小郎君的模样,心中有一瞬也想再生个小男娃,可一想到她临盆那日的痛苦,又赶紧将这想法压下。
一行人稍说了两句,便往回去。
郗翰之与孙宽二人骑马,屏退左右,远远地跟在最后,商议着军中之事。
阿绮与崔萱两个则带着孩子同坐马车中。
长生正逗念念玩,崔萱则含笑细细打量阿绮,直将她看得面红耳赤,不明所以地问:“阿秭一直看我作甚?”
崔萱掩唇轻笑:“我看你,上一回见我时,还说要同夫君和离,再见时,竟已好得蜜里调油似的了!”
阿绮被她说得越发脸红,想着这一年来的种种变化,道:“实则我也不知怎会变到如今这般,甚至也不知我这样到底对不对,可——我总想试试。”
雨天路滑,回去还有许久,她遂将这一年来的事与崔萱絮絮说了。
崔萱听罢,亦感慨不已,望着两个孩子,道:“这样的事,谁也说不准。便是我,到今日也不能全然说同夫君成婚后,绝不会有意外。可若教日后的我来看今日,别的不敢保证,却绝不会后悔。”
阿绮想了想,将心中的纷乱扫空,点头道:“阿秭说得不错,我今日既选择同郎君一道过下去,便该好好过,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不后悔便是。”
数人回去后,一同拜过刘夫人,阿绮与崔萱带着两个孩子留下与之一同用饭,郗翰之与孙宽则直接赶往军营中,召众将一同商议。
如今孙宽这阵东风已到,三日后,便能往建康进发。
☆、缨绳
因已在寿春休整了许久, 孙宽又早已来过信,郗翰之心中早已将接下来的部署大致想妥了, 此时将心腹将领都召集军中, 商议起来也格外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