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淡然,只眸光微微闪动,闻言又笑了笑,道:“婆母莫担心,我并未放在心上。那些女子都是秦主送来的,如何处置,但凭郎君决定,我并无异议。”
刘夫人仔细看她,见她容色沉静,不惊不怒,自然而平缓,全不似作伪,这才松了口气,轻叹道:“我虽寡居了这样多年,却也算略懂为人妇的心,平日里,丈夫为绵延子嗣也好,贪恋美色也罢,总有纳娶新人的时候,身为妇人,总不好多加阻挠。可眼下不同,你怀着身孕,这可是头一胎,出不得差错,我虽知你素来宽容大度,却也免不了担心。如今见你这般,便也放心了。”
实则她话未说全。
经先前巧娟的事,她只以为阿绮的确是个有容人之量的。可旁人皆道,孕中女子常有性情大变的,她从前有层听说过,高门贵女心性倨傲,常有悍妒者,只恐儿媳见了那些美人,心生不满,这才来劝。
如今见无事,便又说了两句,嘱咐阿绮好生修养,放宽心思,方回自己屋中。
翠微将刘夫人送出院外,回来叹道:“想来使君定是同老夫人说了什么,教老夫人忽然这般体贴起来。”
阿绮感到腹中有些动静,轻抚了抚,起身往屋中去,闻言瞥她一眼,道:“婆母本也没什么坏心肠。况且,如今我怀着胎,她自然更上心些。”
说着,她渐渐有些怔愣起来。
姚符送来的那些人,身份来历不明,还十分有可能居心叵测,她并不担心郗翰之会容留她们在身边。
可是方才刘夫人的话也提醒了她,此时郗翰之不会纳新人,往后又会如何?
他虽曾许诺过,可她却并不相信。
他日后成一方霸主,难道还能只守着她一人过吗?
☆、遣散
建康宫城中, 朝会方散。
萧明棠面色Yin郁,携一众内侍宫人回所居之西殿中。因跨入门中时, 步履稍快, 衣带凌乱, 袖口竟被木质门扉上的环扣挂住。
“陛下——”
一旁战战兢兢躬着身的宫人低声开口, 正欲伸出手去帮忙, 却听萧明棠怒喝:“住口!”
伸到一半的手陡然缩回, 众人纷纷垂首敛目, 大气不出。
陛下虽年纪尚轻,却从来都性情乖戾,Yin晴不定,从前崔家女郎尚在宫中时,陛下还稍收敛些,如今她远嫁多时, 又逢太后被废, 苏氏没落, 袁氏把持朝政,陛下的性情已越发Yin狠, 教人不敢靠近,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便触怒圣颜, 丢了性命。
萧明棠一人立在门口, 一面发狠似的揪扯着被挂住的衣袖,一面沉着脸想着方才朝会上的事。
这偌大的晋国,分明他才是姓萧的那个, 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可朝中那些掌了言论与权柄的大臣们,却无一人听他摆布。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个坐在阶下,悠然沉稳的信任度尚书令袁朔身上!
而他这个天子,却仿佛成了一道摆设,就连朝会散后,他愤而离席,也无一臣子关心,只都纷纷聚到袁朔身边与之攀谈。
这世上哪里来这样窝囊的天子!
他越想越怒,手上动作也越急躁,反而扯不开被勾住的衣袖,情急之下,猛然用力。
只听嘶啦一声,Jing美的丝绸袖口便被猛然扯下一片,露出内里层层繁复的衣料。
萧明棠听着那撕裂之声,只觉不解气,又猛然将那半扇门扉推开,撞出巨响,方稍顺气,提步往殿中去。
恰此时,殿外有宫人匆忙奔来,面带忧色,躬身禀道:“陛下,方才皇后殿下宣了太医令,言皇后忧思过多,欲归府暂修养些时日,求陛下恩准。”
萧明棠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望向那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人,Yin郁苍白的面上闪过嘲讽怒容。
“如今这时候,她仍当自己是尚书令之女吗?我这宫城,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他不喜皇后,只是为了稳固皇权,方听从母亲的意思,娶了这位苏皇后,宫廷内外,朝野上下,几乎是人人知晓的。
而这位苏皇后自小生在世家,亦是身份贵重,被人捧在手中长大的,嫁入宫中后却倍受冷落,自然不愿忍气吞声。
这一对年轻的帝后,相看两相厌,早已不是秘密。
皇后骄纵,动辄自宫中回苏家府邸小居。从前萧明棠不予理会,而如今苏裕已被罢黜,苏家已然没落,皇后仍如此不知分寸,他自不必再忍耐。
那宫人仍怯怯地跪着,只等他发话。
萧明棠忽而冷笑一声,屋外日光照在他Yin郁的面上,显出几分可怖的惨白:“她既执意要回去,那便去吧,横竖这宫城容不下她,只是出去了再想回来,便没那么容易了。”
苏家失势,连带着皇后也受牵累。从前她凭着身份可随意出入宫廷,不惧旁人议论,可如今今非昔比,她出去容易,再要回来,若没天子同意,便没那么容易了。
朝政大事上,没人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可这座宫城,到底还是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