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听年长的宫人说,她母亲从前也是如此。
若可以,谁愿意撇下自己Jing心打理了近两年的这些草木?
当年离开建康时,也是舍了又舍的。
她这辈子活到如今,尚不到二十年,舍了又舍,却好似再未得到过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下意识抚摸自己隆起腹部。
大约只她腹中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是她以血rou一点一点孕育成长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正缓行间,耳边传来一阵清脆银铃声,眼前也飞快地闪过一道洁白,紧接着脚边裙裾便被扯住。
她垂首一看,便见一团白绒绒不知何时已靠到脚边,正一边咬住衣摆,一边不住呜呜蹭着,正是多日未见的汤饼。
汤饼仍是干干净净的模样,只是那一双巴巴望着她的黑眸,与shi漉漉不住轻嗅的鼻尖,似乎都透着股埋怨与委屈。
阿绮禁不住它这般摇头摆尾地蹭着,心软不已,弯下腰去抚摸。
汤饼十分乖觉,扬起两只前抓牢牢巴到她手边,冲着她白皙柔软的手舔了两下,撒娇一般不肯下去。
郗翰之恐她弯腰时不适,便伸手去摸了摸汤饼的脑袋,示意它莫再向上攀。
他顺着方才的话继续道:“汤饼也是一样的,由你养了许久,早已认你为主了。”
留在府中的婢子闻言,亦笑道:“正是呢,夫人不在这些时日,汤饼每日都巴巴地守在门口等着呢,到夜里还见不到夫人,才肯跟着婢回屋里去,便是刮风下雨,它也不曾间断的。”
“傻孩子……”阿绮垂头望着始终围在身边的汤饼,心底一阵暖意。
到底是她亲手养大的,自然感情深厚。当日往宁州去时,她也曾想将汤饼带上。
可当时因是郗翰之所赠,又想着路途遥远,到滇池附近,更是地势高峻,汤饼大约受不了,这才作罢。
如今回来了,见它如此,自然又是心疼,又是爱怜。
郗翰之见她自回府后,见到熟悉的草木与汤饼,便面有动容,心中渐渐松一口气。
她素来纯善,住了两年,到底还是情谊深厚的。
他此刻十分想教她念着这府中熟悉的一切,与腹中的胎儿,从此便休了离开他的心思,可话到嘴边,又被生生止住。
她性子执拗,若此刻将这些当作她软肋一般来劝,反倒是将她推得更远。
此事,他先前已深有体会。
当时他存着私心不告知她那青梅酒中有毒,满以为日后她若有了身孕,便会渐渐安心依靠他,哪知她得知自己有孕后,便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他暗暗苦笑,随她一同入寝房,未直接更衣往浴房中去,而是先命人去寻接生的仆妇与善女科的医家来,随后便命人往后厨去替阿绮做些吃食来。
阿绮望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心中莫名有些恼。
近来二人间,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相安无事的模样,不同的是,他比从前更多了些发自内心的体贴与关怀。
这一切与她料想的相差太多。
这座府邸中,从草木砖瓦,到仆从婢子,乃至他,都仿佛一道道无形的牵绊,将她束缚在此,不得挣脱。
许是孕期的性子发作,她渐觉烦躁,不由止住那两个已要去寻医家的婢子,道:“不必忙,如今才不满四月,离请稳婆还有些时日,医家也可过两日再来诊脉。”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如先前一般坦然地接受郗翰之待她的好,只因先前她以为他不过是出于愧疚与补偿的念头,而如今,二人已将话说开,她明白,他是真心待她好的。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心中不安。
此刻见他细心体贴,便越发想拒绝他的关怀。
郗翰之才要起身更衣的动作一顿,默默回头望她一眼,原本想劝的话语重又咽了回去。
他自然能听出她是不愿接受他的好意。若是平日,他定要觉得不解,甚至不悦,可眼下他的脾气已几乎被磨平了,又想起先前在豫章时,听医家说过女子孕中脾性捉摸不定,便不再逆她的意,只挥手示意婢子们下去。
阿绮见他未有不满,心中不耐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多了几分,遂不再看他,只入内室,侧卧在榻上假寐,直到听到他悄然离去的声响,方缓缓睁眼,愣愣望着头顶处发愣。
……
却道郗翰之在浴房中沐浴更衣后,未待再回寝房,便被刘澍恩叫住。
不但衙署中尚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建康也有旨意传来了。
刘澍恩方才得了天子使者将至的消息,这便急忙来报。
郗翰之略思量目下形势后,猜测天使来意。
前朝时,萧氏本也不过是诸多士族中的一支,因高祖为太尉,掌实权,不断拉拢其他士族,才渐渐得了拥护,靠着禅位登了皇位。
如此出身来历,自然令萧氏帝王既依靠士族,又惧怕士族。
如今,年轻的天子身边已赫然有了袁朔这样一个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