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随她同往万寿,大约也另有打算。
袁朔见她有些迟疑,又道:“我乃荆州刺史,在此多年,荆州境内情况,无人比我更清楚。夫人与我同行,可省去许多麻烦。”
阿绮见状,再难拒绝,思忖一瞬,终是点头应道:“如此,多谢袁使君。”
一行人遂自驿站启程,至水畔登船。
船行前,刘澍恩留了个心眼,悄悄命人往寿春去报信。
……
十月末,寿春的天气愈发凉了。
刺史府中,自阿绮走后,便一下少了许多人,显得空旷许多。
刘夫人虽有红夫在旁伴着,却也莫名觉得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饶是平时儿媳不常亲自来问候,每日里也多派仆从来教她打点平日吃食衣物,拾掇院子,如今一下没了,她反觉得没Jing打采。
好容易得了消息,已离家出征数月的郗翰之终于要归来了,刘夫人方有了Jing神。
这日午后,刘夫人也不愿小憩,亲手去后厨做了胡饼并清粥小菜。
待一切收拾好了,手未洗净,便有婢子快步入内,道:“老夫人,使君归来了!”
刘夫人由红夫扶着,闻言忙挣扎着要出去,才行到一半,又忙回身吩咐人将吃食都盛起来。
一番手忙脚乱的准备,再回到屋中时,郗翰之已然大步入内,冲着母亲行礼。
刘夫人忙将他搀起,张罗着给他擦手吃饭。
红夫悄声立在一旁,呆呆望着眼前十多年未见,已然生得英武无匹的表兄许久,方回过神来,唤了声“表兄”。
郗翰之腹中正饥,方吃了一口胡饼并清粥,甫闻这一声捏着嗓子的轻唤,下意识蹙眉,抬眸望去,这才注意到母亲身边的娘子。
红夫原本的憔悴经这一阵修养,也都已好了,此刻已恢复了从前的清秀模样,若仔细看,尚能寻到一丝幼时的影子。
只是不知为何,分明是幼时曾一起长大的表妹,郗翰之却下意识想起荒唐梦境中的事,心底莫名生出一阵不适与抗拒。
红夫见状,面上有些讪讪的,咬了咬唇,又问:“表兄此战,可还顺利?”
说罢,她眸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悄悄望着他的反应。
然郗翰之始终未再看她,只草草道:“尚可,横竖是胜了。”
未待她再问,他便先将目光转向母亲,一番嘘寒问暖。
刘夫人自然都说好,末了稍叹口气,道:“只是儿媳不在身边,一下倒教我有些孤单了,只盼她快些回来吧。”
郗翰之眸光一动,道:“她走了多久了?”
刘夫人算了算日子,道:“已有一月了,当已到万寿了。”
郗翰之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话,至傍晚时方散。
……
夜里,郗翰之秉烛独坐书房中,直至月上中天时,方将今日带回的部分已堆积数月的公务处理毕。
他搁下笔管,伸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脑中却想起回府前所见那回来报信的侍卫。
那侍卫本是跟刘澍恩一同南下,护送阿绮往万寿去的,此番赶回,便是为告知他,阿绮于巴陵遇袁朔,目下正同往万寿去。
刘澍恩原意,是欲提醒他,袁朔往宁州去,恐怕是有所图谋。
他大约明白袁朔的用意,无非是要向宁州土人蛮族部落施些恩惠,日后方可加以利用。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却还有一股压抑不去又整理不清的烦躁与不安,教他如坠迷雾,难辨方向,逃脱不出。
案边鎏金香炉中,烟雾袅袅而升,弥漫的幽香悄然袭来,催人入梦。
……
庆熙十二年的春日仿佛比往年都更冷些。
明明已入了二月,姑孰却还是下了一场雪,令本已暖和起来的天气,一下又回到了正月时的shi寒。
道边积雪化得极快,日升后不过两个时辰,那本就不多的白雪便都变作流水,悄然渗入泥中。
广济寺外,郗翰之正领着侍从们策马行来。
马蹄踏过shi润软地,溅起一阵泥泞。
上一回自姑孰匆忙离开,已是两年前。
那时的他,为无数人唱衰,于士族们不屑的揣测中,拒不入朝,主动离开,毅然北上。
如今的他,不但已将北方大片土地取回,更令越来越多的晋地士族不得不臣服。
然重回姑孰旧地,他却并无任何衣锦归来的喜悦,反而满腹复杂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使君,广济寺到了。”
随行侍卫出声,将他唤回神来。
寺外早有沙弥迎候,见他靠近,忙双手合十,上前行礼。
郗翰之抬眸望一眼眼前寺庙,翻身下马,命众人在外等候,自随沙弥入内。
他虽曾在姑孰居整整一年,却从未踏足过此地。
然他记得,当年他那妇人,每至朔望,皆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