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突然出现在角落里的黑影发出的声音打断琴音为止。
“主子。”
慕容猊头也不抬,琴音虽停了,他还好似没有从另一个世界回过神来,凝结在琴弦上的目光,沉静而深邃。
“青卫们已成功完成命令。”
“听主子的吩咐,赵公子被属下们安置在‘宁水阁’。另外,除了几处小伤之外,赵公子基本算得上‘毫发无伤’。”
黑衣人毫无起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汇报着慕容猊现下最为关心的事情。
短短两句话,慕容猊已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欣喜的声音无须质疑:“干得好!!这次定要好好慰劳慰劳青卫们!!”
黑衣人保持着半跪低首的姿势,在Yin影中,偷偷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然后快速的再次垂首:“属下告退。”
“等一下!”快速回复过来的慕容猊皱眉,“有血的味道……重印,你受伤了?”
正欲退下的重印动了一下,才吐出几个字,算作回答:“……小伤……谢主子关心,……属下告退……”
完全没有听到后半句的人继续:“小伤?哪来的伤?上次见你不是还好好的么?”
“是属下不小心……”
“废话!你要小心能受伤?”
几日不见,再次看到重印,却是个带伤的重印,刚刚的喜悦也渐渐的被得知这个事实后所冒出的异样情绪所替代。
他有点生气,不是明明告诉重黎,让眼前的人好好闲好好吃好好睡上几日的,那现下空气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猊继续:“不当值的这几天时间,可不是让你用来不小心受伤用的!!”
“……”
重印保持着姿势,同时也保持着沉默。
“说吧,到底哪来得伤?”
如同重印的沉默,慕容猊一如既往的执着,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他从不会放弃,也绝不放弃。
“……”重印低了低头,还是不开口。
“不说?容易!重严!!”
“是!!”
从窗外快速窜进然后跪倒在地的重严响亮的答道。
“把重黎给我叫来,我有些事想要问他。”
“知道了。”
已是从三丈之外传来的回答。
慕容猊不再理角落里的人,又开始自顾自的弹琴。
他的琴技,算不上优秀,只是平平而已。但是一首初级水准的花飞蝶舞,能被人弹成眼下的样子,也算一种本事。
他的琴音忽而细腻柔软,忽而杀气腾腾,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开始长久的在杀气腾腾上停留,直听得另一个人冷汗涔涔。
“啪!”
琴弦断落,裂帛之声。
“啪!!”
接着就是一声重响,那把焦尾古琴已被人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说!!”
“……”
回应他的,只有满室的沉默。
慕容猊冷着一张脸,表情可算得上狰狞:“这几天之内的事情,不外乎那几件。而其中时间地点对得上的,再加上能让你负伤这个条件……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次……是不是私自,和青卫们一起行动了?”
说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几乎不需要质疑,话才出口,光从对方的态度,他就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
重印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句话,剩下的时间里,无论他如何动作,都以他最讨厌的沉默来应对。
他本想克制自己的脾气,却再次以无奈告终。一想到那莫名奇妙出现在重印身上的伤口,他就止不住破口大骂那伤了重印的人。韩逍护短,素来是出了名的。这点是无论如何掩饰,也无论如何时空变换,都不可能消失的东西。
“重黎!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这句话,却是对推门而入的重黎所说。
“是事实。”
简短的话语,平稳的语调。
“主子你说赵永珑务必毫发无伤,所以青卫们一时奈何不了他,若非重印出手,这次任务青卫们恐怕会失败。”
“你的意思是,重印有功了?”
慕容猊走到重黎面前,冷道。
“是。将功抵过,主子圣明。”
重黎淡道,永远的冰山表情。
听着重黎的话,慕容猊看着依然半跪在那里的重印。
他的脑海中,突然有重重交叠在一起的图像飞速涌入。
就像被扎了孔的气球,瞬间,他那濒临爆发边缘的怒气,就像来时那般突然,瞬间消失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是找不到发泄口,只能自己憋着生难受的气。
是的,为他的命令所受伤,即使是私自行动,责任也从来不在于执行命令的人,只在于下命令的人。
半晌,他叹气:
“重黎,你说的不错。”
接着,他转身,对着重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