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有——”见着克鲁一脸茫然,加雷斯顿了顿,问——“你知道什么是枪吗?”
克鲁摇摇头。他连巫师的世界都没了解清楚,更别说另一面以科技主导的普通人的世界了。
“就是……大概这么长,”加雷斯用手比划了一下,“里头会射出子弹,对着你的脑袋砰地一下——你的脑袋就炸开了花。”
克鲁吓了一跳,把触手往回收了一点。
加雷斯被克鲁的反应逗笑了,“当然了,没有你们的魔杖方便,你们魔杖是不用装子弹的,我们的枪却——”
“没有魔杖!”克鲁突然激动了起来,大声地打断了他,“我们……我们没有魔杖!那是陆巫的东西……是、是邪恶的东西!”
现在克鲁听到这个词就很敏感,杰兰特的表情瞬间涌进了他的脑海,他的心脏像被拧着一样疼,大大的眼睛立即噙满了泪水。
加雷斯愣了一下,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特里斯坦也确实说过海民是不用魔杖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条小章鱼对魔杖的反应那么大。
他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哦……那……不用就不用呗。”
小小的地窖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那……那如果你拿不到药,你打算做什么?”过了好一会,克鲁又嗫喏着问。
“不知道……想回家。”加雷斯苦笑了一下。
“你们的家——”
“嗯,回不去。我们的家在反面的世界,我们不懂怎么回反面。”加雷斯抢话。
加雷斯忽然回忆起刚把傻子捡回来的时候,他们也是一个劲地想送傻子回家。然后傻子哇地哭了起来,对他们说——“可是我回不去啊,我的家在反面啊!”
此刻加雷斯的境遇和傻子当初何其相似。
失去了主人,被送到了反面,一切都是未知的东西,而他腹背受敌。
他忽然理解了傻子那一刻的无助,只是他的眼球有点干,他哭不出来。
克鲁愈发纠结。他觉得眼前的人类并没有对他说谎,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加雷斯的好感比对特里斯坦更甚。
如果现在特里斯坦还醒着,克鲁敢肯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脱身,然后找机会再次把他俩出卖给裴迪或试着告诉高文。
如此一来,他就没有机会深入了解这两名人类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而和所有海民一样,一棒子打死地认定他们就是上来杀同胞的。
可偏偏现在对他说话的是加雷斯。
加雷斯的无措,尴尬,忐忑,痛苦,他不像特里斯坦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藏在狠厉的表情之下,恰恰相反,他将这些表情写在了脸上,写给了敏感的克鲁看。
克鲁不想伤害任何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这个世上对他好的不多,他已经伤害了一个杰兰特,他不希望再有下一个。
那时候的克鲁还是懂的珍惜善意的,因为在他走过的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所能见到的善意是那么稀少。
而他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珍惜他人的善意,让他无意之中,种下了回报的种子。
他从坐着的箱子上跳下来,用触手轻轻地卷了卷加雷斯的手腕。
“你……你不要伤害我,也不要伤害别的海民,可以吗?”他问。
加雷斯嗤笑,“如果你们不伤害我的话。”
“那你也要保证……你的同伴也不要伤害我们。”克鲁又说,说着晃了晃加雷斯的手腕。
加雷斯看了看触手,又看了看克鲁。他不知道克鲁的意思,但他还是回答——“我不知道……但……你之前害了我们,现在你又救了他,我想我们大概……扯平了?”
克鲁抿了抿嘴巴,抬头望着加雷斯,固执地继续追问——“你原谅我之前骗了你们吗?”
“这……”
说不原谅又能怎么办,至少加雷斯本人是不想把这小章鱼切了。尤其在他稳定了特里斯坦的病情后,他只想尽早结束一切,“……如果特里斯坦好起来的话,我原谅。”
克鲁笑了。
他的眼睛里一点杂质都没有,澄澈得如溪水一般。加雷斯之前就是被这样的天真给欺骗了,特里斯坦要醒着,他一定狠狠地踹克鲁一脚,然后恶声恶气地对加雷斯吼道——“你他妈就是智商有问题!”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加雷斯。这就是加雷斯的脾性,没有药剂,冲不破基因锁。他的智商就这样了,估摸着再被骂几十年也抬高不了了。
可好巧不巧,这一回他的简单与直率回馈了他。
克鲁没有放开加雷斯的手腕,而是触手一卷,从衣袋里掏出一支小玻璃瓶塞进加雷斯的手心里。
加雷斯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不要骗我噢……”克鲁有点不放心,还是再次叮嘱了一遍——“不然、不然我叫人来抓你!”
加雷斯愣神了好半天,突然胸口一热,百感交集,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