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他。
高文还小,虽然自己很看好高文的发展前景,但他到底还是一个刚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十八岁的年轻海怪。
他所受到的教育很好,能力也出类拔萃。可偏偏正是因为海怪家的保护和高文的努力,使得高文正直、光明,却又太过理想化。
华德一直觉得,在孩子成年之前认定一切事物非黑即白便是好的。因为成年之前被塑造出的三观,便是一个人的根基与本性。
作为领袖,或许他们会因各方面的牵制而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做出一些令人争议的决策或采取一些看上去并不光彩的行动,但领主的本性一定要是光明的。
所以华德注重培养高文的正义感。
这份正义感在高文替杰兰特求情并立克鲁为辅助时得到了最大的体现,高文在触怒自己,可归根结底,是高文的仗义与正义感在背后支撑着他。
而华德认为,这样的高文可以开始接受一些不那么正义的东西了。他也将花费几年的时间让高文明白并适应——有时候我们并不能确定,到底什么是正义。
巴罗发现怪物,拯救怪物,研制让怪物变成海民的药剂,并让海民与陆地通商融合——这看上去是正义的,是人性化的,但或许这正是给了陆地巫师以机会,内外夹攻地把海巫吞并与奴役。
毕竟,裂岩群岛对于陆地来说实在是太小了。海巫对于陆巫而言,数量也太少了。
多数人对少数人的强权,必然在海陆统一之后,让海民沦为陆巫统治下的劣种,而到了那时,海巫甚至连再次凝聚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海gui家发现怪物,屠杀怪物,维护这裂岩群岛的完整与独立,并一步一步地以不光彩的手段,偷偷地离间陆巫的大家族——这看上去是邪恶的,是冷血无情的,但也正因如此,陆巫才没有办法彻底地凝聚,从而对海民发起侵略性的进攻。
战争在高文这一代的眼里似乎已经是是书上的符号。
从乱石纪年的陆海纷争,到黑岩纪年的大航海开启与海盗横行,再到黎明纪年的海陆重新归于相互独立与隔绝,所有大规模的战争都已经是过去式,都是高文仅能在资料上看到的故事。
他所能感受的,也仅仅是存在于文字描绘里的魔法与剑的碰撞以及脑海中幻想出来的鲜血与汗水的泼洒。
但实际上,战争从未止息。
只是他们被两边的领袖为了让伤害降低到最小,为了在无法一举歼灭对方之前积蓄自身的实力,并让自己所处的地域得到最安逸、最适合发展与繁荣的环境,全都将纷争压制在暗处。
于是所有的纷争就变成不断地秘密刺探,秘密扰乱,并在此过程中尽可能全面地判断着敌我的优劣,尽最大的可能于落后时缩短差距,于超越时拉大差距。
而不登上某一阶位,便没有窥清这暗处纷争的权力。
那天晚上,华德和高文聊了很久。
华德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巴罗的事情,关于水母被处刑掉的那个犯人的事情,关于海gui家派人到处行刺叛变者与陆巫的事情,还有关于怪物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高文。
包括,巴罗当年跪下来求他的事情。
是的,高文被他给予了厚望。
只是华德没有想到海兽利维坦会对高文传递讯息,没有想过高文才刚刚十八岁,还来不及经历任何过渡,便要把象牙塔的门直接打开给他看。
不过华德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也不认为这对高文是有害的。他是利维坦虔诚的信徒,他也相信死后自己的灵魂将进入恶魔的宫殿安息。
他知道利维坦传递旨意便是神明的选择,而高文被选择了,福祸都将相依相伴。
“克鲁奥///特///普///斯会成为伤害你的人,是因为章鱼有自保的本性。他或许并不想害你,但为了生存,他最有可能伤害你。”
“杰兰特瑟本会成为仇恨你的人,是因为我们家始终保有海蛇的原石。原石是群岛的生命,只要杰兰特还是现在这副样子,那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你,都不会选择将原石归还。”
“但有族人向我汇报,他们看到杰兰特和那只水母都从同一艘船上下来。他们有过接触——我想他一定传递了巴罗的信息,关于药剂也好,关于圣石也罢,甚至关于巴罗死时,我的不作为……而杰兰特怎么理解这些信息,就很难说了。”
是的,华德不作为。面对巴罗的死,他既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高声叫好。如果华德不亲口说出来,或许高文压根就觉得父亲对海蛇家的变故原因一无所知。
他们曾经是挚友,可是华德却总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不提。
高文也曾经因为父亲的无动于衷,也觉得华德性情冷漠,胆小怯懦。所以华德不敢对当权者提出疑问,也不敢为了和巴罗之间的情谊,彻查巴罗与戴比的死因。
高文曾经无数次地在心里想,如果有朝一日雷尔也不明不白地自杀,他的辅助也不明不白地死去,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