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上坐下。
大晚上的, 天黑得早, 坐不到一会寒从脚来,周围都是短暂停留的路人, 没有人会在这里待很久。
林伶笔直地坐着, 细想上一次见周之学。
哦, 是在上午。
明明一天时间都没到。
那可能是她走之前, 答应了要陪他吃晚饭的。
其实她没想骗他, 本来是想下午告诉他这件事,没料到一转眼,都已经晚上了。
林伶很是愧疚地拨了回去。
铃声响了几下,那头很快接通, 以至于林伶完全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而周之学打了那么多电话,都石沉大海,好不容易等到她回过来,说不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生气更多,一时间也是沉默。
林伶自认理亏,即便早上不想当面说,但下午理当主动通知一声。
“我……”她边说边想着怎么解释,被周之学打断。
“我都知道了。”他说。
林伶愣住,问:“什么?你都知道了?”
周之学也在外面,那里的气温更低,路面隐隐有结冰的趋势,他握着滚烫的手机,站在一面爬满枯草根的墙下。
一个多小时之前,他给她打电话没有打通,担心林伶的安危,周之学直接去了申南钰的工作室,然而得到的消息是,林伶早上就说不干了。
周之学以为她还在意昨天的事,心有芥蒂,不过他觉得辞职也好,他也不想林伶这么累,可是申南钰接着告诉他,林伶还说了要转学。
周之学不信,打了个电话给班主任王海生,王海生给了他一模一样的回答。
林伶转学了。
怎么可能呢。
她辞职可以理解,可转学这种大事,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说转就转。
王海生说,林伶的家长和他联系过了,各种手续准备的差不多了,上面发话,不准拖学籍不给办。
而后还不满地指责他,同学的事关心关心就行了,适可而止,不要管那么多。
随后,他不间断地给林伶打电话,却提示已关机。
周之学靠在墙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走得这么无声无息,连一句招呼都没有。
就好像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林伶问完之后,回应她的是听筒里风吹过漱漱的声音,她大抵知道周之学这几个小时过得不算安心,甚至可能觉得自己遭到了欺骗。
多少会有些生气吧。
林伶摸了摸冰冷的脸颊,单薄的外套不足以抵御刺骨的风寒,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想要骗你,今天早上我妈来找我了,她好像早就准备把我接走,所以看起来有些突然……”林伶盯着远处一只小橘猫,目光游离,说:“忘记跟你说了是我不对,你知道我转学的事了是吗?跟着我妈来了清津,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看我们?”
周之学语气比气温还低,听得林伶不由得浑身一颤,她笑了一下,努力不把氛围弄得太过僵硬,“遇上这种事,确实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发生得又很突然,但同学一场嘛,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情分还是有的。”
“所以我跟他们没有区别,所以我担心到现在仅仅是因为同学一场。”
林伶不知道怎么接了。
周之学捏着拳头,青筋凸起,蜿蜒盘曲在他的手上,一路延伸到小臂,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他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一字一句说道:“你非要这么客气地说话么。”
他什么都告诉她了,他也愿意为了她做出改变。
在周之学数十年来的人生中,对女人总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感,他甚至没有青春期的悸动,也不会在看见别人恋爱后产生羡慕或嫉妒的情绪,更多的时候,他相信顺其自然,在合适的年纪做合适的事。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尽管身边女人很多,但他自始至终认定的,只有林伶一个。
不论之前,或是现在。
然而她却在用行动告诉他,什么是说走就走。
还与他把界限划分地清清楚楚。
同学一场。
林伶能感受到他越来越低的气压,意识到必须把事情说个清楚,也不再扭捏了,直白地说:“也许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我们俩都冷静冷静?”
当她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周之学就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即便这样,他还是能一字不落地听清她说了什么。
“之前是有些误会,给彼此造成了一定的假象,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有点固执,不如空下来好好想想……”
“有些事情,不是我说了,你就会懂的。”
林伶说完,如释重负,她想起刚刚秦克让说的话——
如果一直要依附一个人,那和菟丝花有什么区别。
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对周之学有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