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椅背上,思索信上的字眼。
屋里安静片刻,谭明续着方才的话说:“这两日城中可不安稳...季家和林家闹得不可开交,林家老太爷日日在朝堂上呛季伯侯的声儿,昨天方漏了点章家要和季家结亲的风声出来,那老太爷近日就安分了,我看这估摸着章季两家结亲的事儿管真了。”
一个火星子腾在半空中,打了个响。
裴长仕忽的睁开眼,声音沉沉:“章家与谁结亲?”
谭明以为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妥,闻言呐呐道:“章家与季家呐......”
裴长仕皱了眉,一只手按在隐几上,又问,“与季家哪一位?”
谭明突然回味出些苗头,连着方才自家大人突然向善,刀下留人的举动,这莫不是看上了季家哪位姑娘?
“像是季家、季家三姑娘?”
裴长仕袖中的菩提子落下,叩在檀香木上,他许久没有说话。
徐川轻轻喊了声:“大人?”
半响裴长仕才又阖上眼睛,语气却是极冷,“你去季家探探虚实,寻个时候把信递进去给她。”
徐川刚拿笔墨来,一深思,自家大人哪是想递什么信,分明是想见人家姑娘。
屋外雪一夜未停,丑时将过,马车还在去洛邑的路上,忽然停了片刻,徐川冒头进来,就着风口上抖了抖满身的雪片子,“属下打听过,确实是章大夫人大前日带着林家老夫人做说客,要替家中次孙章璘崎求娶季三姑娘,不过季老夫人当场就没答应,几盏热茶把人送走了。”
裴长仕低头在看一卷册子,似是十分认真。
徐川继续道:“您若是不放心...明日季家女眷要上云台山去,倒是可以碰个巧。”
裴长仕这才抬了眼扫他,淡淡道:“乱说什么胡话,坏姑娘名声。”
徐川的小心思晃悠了一圈,荡回来,笑着连声告罪:“是是是,小的多嘴,不该去打听别人小姐的行踪。”
裴长仕没让他多贫嘴,按下手中的折子勾了一行,缓缓道:“这几处,让冯山和苏望跑一趟,该放出来了。”
徐川借着烛光瞧了,似是不置信一般,又问:“您想好了?这可是要大乱的呀。”
裴长仕淡笑着翻过去那一页,“也该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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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临安到洛邑的脚程略远,朝中诸事繁重,季宗德干脆宿在了京中,等除夕休沐前几日再回来。季候氏去信几回,谆谆劝诫季宗德务必要谨慎小心,兢兢业业。
季宗德自林氏归家之后,人也沉稳了不少,连给季候氏的回信中,也是隐晦小心的写到如今朝中局势。西北民生怨怨,京兆尹勾结章明达部下,可谓是一朝未平一朝又起。
九思对朝中不大熟悉,这背后的动作连连,章明达位高权重,陛下明面上如何庇护,赏赐褒扬,实则如何不忌惮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臣子?这赞赏只怕也是借刀杀人。多得是君王捧杀臣子,放任自流,待到民怨四起,皇上喊一句无可奈何啊,再出去心头之患。
这递到面前的刀不使,岂不是浪费?
也不知是何人这般贴合心意。
越姨娘肚中已有四月余,近来谁的不安稳,季候氏听丫鬟报时,十分放心不下,还亲自过去看了一趟,安抚她:“你且安心养着,今日我去云台寺给你求个符,再算上两签,回来就挂在帐子上,也算是还了先前的愿。等再过小半,小哥儿落地必定身体安康。”
越姨娘连声道谢,怀了身子的脸有些浮肿,但也不影响她生的好看。
晨早刘妈妈就备好了马车,内里置了炭火和食盒子,仆从围拥着出门去。等上马车,九思身上半点雪花絮子都没有。
季候氏喜静,两个丫头坐一车又太拥挤,干脆让九思和婉茹两姐妹都坐去后面那一驾,自己身边只跟着刘妈妈和宝竹二人。
一路都是官道,雪压的厚,自然马车也行的慢,半日功夫才到山上。云台寺擦着山尖尖立着,天高骛远偶有寒鸟飞过,雪深山寺也极其静谧。
出门还是天晴,落马车时却又飘起雪花儿。
九思系了披风,也禁不住山上要比下头冷,嘱咐刘妈妈多给祖母加一个毛毡领子围在脖颈处。
山门匾额被积雪掩了泰半,隐隐能看到“云台”的字样,石门上有“念佛成佛”四个大字,掺了朱砂金粉描摹的。季候氏念念看过去,道:“这是从前原法住持写的字。”
有引客师傅领着众人往里走,殿内灯烛莹莹,拜过菩萨又有人引着往后禅房去参禅。
九思抄过基本经书,然则只是依葫芦画瓢,实在听不懂这些,婉茹凑过半个身子朝她耳语:“这里的斋饭可难吃了,半点盐都不放的,也没有油水味儿。”
九思跪在蒲团上,笑道:“馋猫,匣子里不是有点心吗?”
季候氏听到后面动静,转过身来,也没责怪她们,只笑着道:“知道你们也是坐不住的,再往上走两步那边的观音殿梅花开的极好,婉茹便去替你姨娘求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