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领口敞开了一截,身上还有些酒气,随侍的小厮王二双手捧着乌纱帽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
候在内仪门的廊上徐管事慌忙迎上去,“老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儿找您。”
季宗德面上几分不耐,甩手往世安居去。
他进来的时候季候氏正和九思用晚膳,九思侧身问安,他没甚在意,挑了一个凳子在桌边坐下。
季宗德周身一股酒味儿,衣襟还有些乱,季候氏蹙了蹙眉,一句话到嘴边变成叫刘妈妈先加一副碗筷,又问他:“用饭了吗?朝中最近可忙?”
他方才在外食的rou还哽在喉间没有消化掉,看到桌上素几样的小菜更没什么胃口了,碗筷拿上来只好陪着吃两口,回答道:“礼部这几日筹备年节的事情,还有些繁忙。”
季候氏抬头看他一眼,夹面前碟子的菜吃,又问:“你如今也是从五品的官员了,在外要奉公守法、严于利己。切勿逞口舌之快,只贪图富贵。”
李宗德吃了一口腌脆黄瓜,酸的他一个哆嗦酒醒了三分,敷衍几句:“儿子知道,这话您都说了几十回了。”
“若是你真知道,我还会再讲吗?”季候氏把筷子拍在桌上,气的发笑:“你一进门一身酒味,我便晓得你定是同之前的一群狐朋狗友同去哪里的娼馆喝了花酒回来,你那个婆娘管不了你,老子娘还不能管了你吗?”
季宗德懒懒散散的回道:“我在朝为官平日里必要应酬,若是不与同门一道去,别人必定要排挤我,那我以后如何在礼部呆呢?”
季候氏摇摇头:“竖子,真是不受教,随你怎么便罢,皇帝向来不喜臣子结党营私,也禁了你们往秦楼楚馆去,那些个神机营的人可不是你母亲,被你两三句话就敷衍过去的。”
季宗德面容崩开一个笑:“母亲,您在内宅您不懂,这些条条令令明面上如此,实际上又有几个人遵循呢?儿子做事自然是掂量着轻重的。”
季候氏一口粥没落进嘴里,丢了手里的瓷骨勺子在碗边打的蹭响,“回回与你说道理,你混是不听,难道偏要犯到牢狱之中,让我这个腿都迈不动的老母去赎情?”
哪至于就这么严重?季宗德心里犯嘀咕,忍不住道:“那同去的人还有章明达和他手下一帮学生呢,像裴尚书哪回不是他在?那群人又哪个不是身居高位还知错犯错的,这些人都没挨着,我在个小喽啰又怎么挨得上。”
季候氏筷子指着他,叹一口气:“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分量。那你可晓得一旦出事,挡灾的便是你们这些小鱼小虾?”
“知道,知道。”季宗德漫不经心的应,“您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儿子时时记着呢!”
一顿饭下来,桌上几碟子小菜吃了干净,季宗德砸砸嘴:“母亲,您这晚膳实在素了点,怎么也要多些花样啊。”
季候氏遮面吐了漱口水,拿帕子擦拭嘴边,“你日日酒池rou林里过,定不然不知道这当家的苦,这点你还不如九思。”
季宗德可不想自己还被数落,顺着季候氏的话往九思身上转:“那是您教得好,九思这身上的气派瞧着就是您跟前出来的。”
季候氏哼一声,“得了吧,我找你过来只是想问问清姐儿的事儿,那吴家我瞧着倒是不错,怎么你和林氏两人还瞧不上别人的样子?”
季宗德唉一声,“儿子也觉得是可以,吴家的孩子在翰林院我还遇到过几回,虽然有些古板书生气,但年纪轻轻如此作为确实数一数二。只是婉清不大喜欢,想要在府中陪着她母亲,我想着孩子明年再定也不迟。”
“你们做父母的不能跟着孩子一起瞎胡闹,姑娘家那是能耽搁的吗?”季候氏指节敲在桌上,“吴家家风严正不说,那一家世世代代都是翰林院的肱骨,吴哥儿现今只是个篆笔,日后却是赴他祖父的后位的。这点你们怎么都没有想明白?”
季宗德一下恍然大悟,心里直道失策失策,又怪林氏愚钝将自己都绕糊涂了,忙拱手:“这事还要请母亲多多关照着才行。”
季候氏道:“这是自然,我昨日就递了帖子邀吴家夫人过来,林氏院子里的菊花九思说开的不错,等人过来一起看看。”
“母亲考虑周到。”季宗德很是高兴的样子,拱手又问了安,便大步走了。
富春居晚膳才撤下去,林氏听见丫鬟通禀说是大老爷过来了,忙换了一身衣裳,揽着妆镜照了许久才出门口去迎。
季宗德远远过来,一进门儿就闻到股子腻人味儿,比秦楼楚馆的姑娘身上还呛人,他掩住不住地皱眉:“你这屋子放的什么熏料?还不快开窗透透气儿?”
林氏举起袖子闻了闻,这没甚么味儿啊?偏巧就看见季宗德早上出门还系在腰间的锦带,不知被谁扯了去,衣裳独独留了根绳。她拽住季宗德,气闷道:“你锦袋又被谁讨了去?你这满身的酒气又是从哪条花巷子回来?”
季宗德在世安居被老母一番责问已是十分乏累了,结果富春居这一处还等着,他当即十分不耐烦的揭了林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