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杏儿应了声,捧着托盘正要退下时,外头传来了一声通传声。
听得是沈福来了,姜慕姻便让人请进来。
沈福进屋后,先向姜慕姻行了一礼,见杏儿手上捧着的东西,一愣,随即默了默,低头站到了一边,不敢多话。
姜慕姻没说什么,摆摆手,令杏儿先把东西拿下去。
待杏儿下去后,沈福这才捧着一账本到姜慕姻跟前,恭敬道:“大小姐,老爷额外为您添置了一份嫁妆,这是所有东西的账目,您瞧瞧?”
姜慕姻微愣,看了一眼沈福呈到她面前的账本,伸手接过。
沈福见姜慕姻拿了,又忙接着道:“大件的东西都装箱整理好了,老奴怕您这北苑放不下,就自作主张叫人先放库房了,想着等明日霍将军来迎亲,再派人把箱子一并载过去将军府……”
姜慕姻“嗯”了一声,翻阅着手中的账本,可越往后翻,女子的眉心却越蹙越紧,看到一半的时候,姜慕姻索性把账本合上,抬起头来,对上沈福。
“沈叔,父亲这是?”
姜慕姻一直料理着整个国公府,府内库房每日的入账出账,账目额数她都大抵清楚,眼下姜齐渊给她置办的这份额外嫁妆,几乎是要占有整个国公府大半的家底了。
茗品玉饰不说,京中几家铺子不说,西郊南郊两处的宅院也不说,可连城外的几亩良田和江南塞北两地国公府的一切置地,铺子统统都给了她,是不是太过了些?
似看出姜慕姻的困惑,沈福便躬身笑道:“大小姐,您也不是不知,老爷一贯疼您,这些东西不留给您又还会留给谁呢?”
姜慕姻没应话,看着手中的账本,顿了顿,还是将它放回桌上,站起身来。
“沈叔,父亲现在在哪?”
见姜慕姻要去找姜国公,沈福忙出声拦道:“大小姐,老爷现下恐无法见您。老爷在夫人的灵堂……”
姜慕姻一听就沉默了。
姜齐渊在顾婉柔灵堂的时候,不允许任何打扰,这是国公府向来的规矩,姜慕姻自然也知道。
姜慕姻拧了下眉,还是重新坐了下来,可一偏头看到那本账本,不知为何心里却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塞北回来后,她与父亲关系是有缓和一些,可母亲那事对她来说永远是心头的一道鲠,她好似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般对待她的父亲了。
而父亲也从不主动与她提及关乎她母亲的事。
沈福见姜慕姻这般,也不敢多话,微抬着头,眸光落在了那本账本上,心中叹气。
国公爷这几日从塞北回来后,就一直忙着给大小姐备这份嫁妆,他瞧着,国公恐也是真恨不得把整个国公府搬空给大小姐置办嫁妆。
而这嫁妆终于整理妥帖后,国公爷又跑去婉柔夫人的灵堂,一呆就是一天一夜,到现在都不愿意出来……
国公爷恐真是要把这辈子对婉柔夫人的遗憾歉意统统弥补给大小姐。
……
沈福想着想着就叹出了口气,跪到了姜慕姻跟前。
“大小姐。”
姜慕姻看着跪在地上的沈福,“沈叔,怎么了?”
“老奴……”沈福没抬头,迟疑了下,还是道了句,“大小姐,老奴斗胆,能否请您原谅老爷?”
姜慕姻怔了片刻,指尖微缩。
沈福又忙道:“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婉柔夫人那事是荒唐了些,可、可也不能全算老爷的错,当年、当年情况十分危急,老爷也是实在没得法子,才……”
可沈福这回话没说完,却直接被姜慕姻打断。
“沈叔。”
沈福抬起头来,就见姜慕姻站起了身。
女子面色清冷,苍棕色眼瞳里眼下无波无澜,沈福看着却不知何故,心生出几分忌惮。
沈福咽了下口水,“大小姐?”
但很快他就被人扶着站起身来。
姜慕姻松开沈福,淡淡道:“沈叔,慕姻其实有几句话一直想同父亲说,但父亲好似不愿在慕姻面前提起往事。”
女子的声音极淡,听不出喜怒。
沈福擦了擦额上的汗,赔笑应道:“这是自然。大小姐您也是知道的,老爷、老爷也是爱面子的人,尤其在您面前……”
沈福一顿,瞄了姜慕姻一眼,沉默了半晌,还是叹道:“大小姐您明日就要出嫁了,老奴也与您说实话吧……老爷知道您知道了婉柔夫人那事后,自然是不敢面对您了……可您也知道老爷有多疼您……老奴私下里瞧老爷是万分想求得您的原谅的,就是没颜面亲口与您说……如今您都要嫁给霍将军了,今后也不在这国公府了,何不就原谅了老爷,也让他老人家心里能好受些……”
姜慕姻没有应声,只是走向窗户,看着庭院远处新栽种的几棵杨柳树。
春日,嫩芽翠绿,杨柳婀娜,最是茂盛,在春风的吹拂下,柳影轻轻摇曳,如获新生般,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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