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笑置之,朝霍衍一拱手,朗声道:“是,霍兄一心为天子平定战乱,征战天下,此等忠心,天地可鉴,必无人可置喙。”
霍衍眉峰微扬,男人背脊挺直,身躯凛凛,不语。
而这片刻间,外头突然传来士兵的禀奏声,霍衍唤了声“进”,便见一士兵手呈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白瓷盅,步入账内。
士兵行至霍衍跟前,将手中托盘高举过头,弓腰道:“将军,您吩咐伙房熬的白粥好了。”
白粥?
这在塞北军营可绝对是可贵之物。
段邵轩看着那白瓷盅,挑了挑眉,默默舔了舔自个嘴角。
霍衍“嗯”了一声,接过士兵手中的托盘,又回头看了一眼段邵轩,“你可还有事?”
“没事了吧。”段邵轩视线从白瓷盅上移开,对上霍衍,正想开口也要一碗,谁知就听得霍衍直接开口道:“那你便先行回去罢,下午魏卫自会领人护送你前去蛮族。”
言罢,男人已经拿着托盘大步步出营帐,步伐看起来有些急促……
段邵轩嘴边还想要粥的话无奈咽下,转头见士兵还在帐中候着,便随口问了句:“你们将军拿着粥急匆匆要去干嘛呢?”
主将营帐内自然不会放任他人独自待在里头,士兵其实也是在守着段邵轩。
不过听得问话,士兵还是朝段邵轩抱拳应道:“禀大人,好似是将军夫人身子不适,将军才特意命伙房熬了粥。”
段邵轩愣了下,原来是那位姜小姐身子不适……?
不过他很快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是……那位与他妹子一样娇贵的国公府大小姐,平日里定是连府邸大门都少迈出去的。
这能从京中随他们没日没夜地赶了好几天的路,强撑着到了塞北,一路上却叫唤一声都不曾,委实已经够叫他惊讶佩服了。
眼下,既到了塞北军营,那副娇娇弱弱的身子骨还能舒坦也就真怪了……
*
霍衍拿着粥到姜慕姻所住的营帐外头时,却见帐门紧闭,他微拧了下眉,脚步顿住。
外头守卫见霍衍来了,忙齐声抱拳道:“将军。”
霍衍颔首,正要问里头人是否还没起身,帐门却突然被人从里头掀开。
杏儿见到霍衍,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了,一瞬大喜,忙道:“霍将军,您快进来瞧瞧小姐……”
小丫头慌里慌张,霍衍脸色一变,闻言顾不得其他,直接大步步入营帐中。
营帐里头静悄悄的,沁着一股不属于军营的粉脂熏香,虽是白天,但恐是女子怕冷的缘故,灶火还在滋滋燃着。
边上圆桌上放着一口未动的早膳,霍衍蹙了下眉,走到屏风前。
隔着屏风,男人顿了下,轻声开口:“姻儿?”
可里头却半晌没人应声。
霍衍一下子眉头蹙得更深了些,因屏风挡着,看不清里头情形,里头又许久没人应话,男人拿着托盘的手紧了紧,还是直接抬步绕过屏风。
谁知走近里头一瞧,却见他的心肝儿正平安无事地平躺在毡榻上,衣裙倒是穿着齐整,只不过发髻未绾,三千青丝顺着床沿肆意垂散而下。
许是刚睡醒,女子粉黛未施,透着一股轻灵柔美,可那双苍褐色的琉璃眸却空洞地看着庐帐顶,清丽疏离的小脸透着一股绝望。
他知她一路风尘仆仆,昨夜已特命人给她送了厚软的羊褥,又备了浴桶热水,供她沐浴,好生歇息卸去一身疲惫,可眼下女子怎么好似更乏力了……
霍衍蹙眉,把托盘随手放到案几上,走上前去,弯下腰,打算先将人给扶起来。
可手刚碰上女子的肩,就听得一声“嘶。”
姜慕姻眼角直接沁出了泪花。
霍衍吓了一跳,忙把人放开,不敢再碰她。
“姻儿,怎么了?”男人手足无措。
姜慕姻半梦半醒,一觉睡醒,身上清爽可却处处酸痛难耐,好似几日来积压的疲乏在一瞬爆发,苦不堪言。
神志恍惚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怔怔地转过了头。
帐内昏暗,男子高高大大地立在她的床榻边上,虽戴着可怖的面具,可面具下那双墨瞳是那般漆黑动人。
他看着自己,紧张又无措。
可却叫她无端地心安。
姜慕姻与男人对视片刻,忽地,委委屈屈哽出句,“……我不舒服。”
声音气若游丝却是异常娇软,霍衍瞳孔微缩,心都给提了起来,很快伸手上前,手背探上女子的额头。
察觉那额上的温度与常人无异,不灼烫,男人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
霍衍坐到毡榻边,握住了女子揪着锦被的小手,指腹揉着她的虎口,俯身向下,哄问:“哪不舒服?”
姜慕姻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瓣儿,鸦羽颤了颤,却又不吱声了。
霍衍拧了下眉,实在不知何故,俯着身,正要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