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也不惊讶,他淡淡地说道:“那我也不必再杞人忧天……”
“怎么会?”修普诺斯笑了起来,他目光幽深,黑色的长发披散,话语中带上了极淡的嘲讽:“越是站在高处的神明,就越是敬畏命运的玄奇……你看着希腊诸神,上至奥林匹斯,下至塔尔塔罗斯,有哪一个……从那部《希腊神话》中脱得身来?”
在他的话语间,竟是连塔尔塔罗斯这位创始神都不屑一顾!
但这……似乎也理所应当?
不论哪一个世界中,位格最高的……永远都只会是世界的开辟者!
“宙斯也曾自嘲般对众神们说过,‘命运女神对待我,就象我对待你们一样残酷。’”修普诺斯轻讽道:“若是这世界依旧一如往日般静如死水,那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世间,最难有的,不过是从一片浑噩之中,首先惊醒的那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的清醒之人,最该谱写的,不过是一出难得糊涂的戏剧……但是,”修普诺斯嗤笑道:“这个世界既然有了我,有了你,也有了如波吕多洛斯那般的异界之人,那命运三女神里最小的克罗索,她所掌管的未来与纺织之线,便是前所未有的脆弱与紊乱。”
“毕竟,”他狡黠地笑道:“又有哪一个穿越者不是身负着异数的使命呢?蝴蝶效应这样的说法放在他们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你看,”修普诺斯叹了口气:“即便有了穿越者这样绝佳的利器,可这天上地下,又有哪一位神灵把握住了这一份的机遇?”
“没有任何一位从他们为自己设立的舒适区中走出,”他挥一挥手,在二人面前便出现了奥林匹斯山上的欢宴之景,辉煌神圣的殿堂,纤巧华丽的棱柱,形似盛满花草的花篮柱头和雕刻繁复古老的纹路,长长的酒席上摆放着的,是无数盛放着珍馐美食的金盘,和满溢着芬芳甜蜜美酒的剔透杯盏,数十位身带辉光的神明们恣意任情,饮酒作乐,一位身着一缕薄纱的窈窕少女头戴着花冠,正穿行过欢声笑语,为一位位眼神朦胧的神灵们倾身斟酒,美惠女神跳着特殊节奏的舞步,三女神中的阿格莱亚弹奏起了齐特拉琴,为她们伴乐……
“甚至连站起来,观望一番这天地大势的动作都没有。”修普诺斯挥手散去这样霏糜的镜像,思索了一番,才兴致不高般懒散道:“似乎也就一个阿波罗,因为和你接触得太近,才稍稍抖起了胆子,利用卡珊德拉试图阻止一下既定的未来……但在失败后,又再一次缩了回去。”
“这样的神系,不过一群只会吠叫的守户之犬,”修普诺斯神色淡漠道:“只要不在他们面前直接显出身形来,他们便不会警醒,而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不过于‘温水煮青蛙’的计策。”
他微微笑道:“不过这是你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思虑得多一些,缜密一些,也是一件应当的事。”
苏玄沉默不语。
在冥界的塔纳托斯与修普诺斯正在密谈,但是人界的“帕里斯”也并没有一直沉睡下去,天亮之时,便有美丽的侍女奉上华丽的衣物,送来碎骨和牡蛎壳磨成的牙粉,在洗漱完毕后,引导着他去面见特洛伊的国王与王后,也是他现如今的父母。
人间的宫殿并没有奥林匹斯山上的神之宫来得金碧辉煌,但也并不失大气,白色的大理石组成了平整Jing细的地面,地面上铺就了深红色的地毯,两边是宽大的拱形的柱梁,柱梁后是宽敞缤纷的户窗,那高高的天花板上描绘有栩栩生动的雕刻,墙面上挂上了名贵古老的画。
普里阿摩斯和他的王后赫卡柏就端坐在最高处的王座上,波吕多洛斯和卡珊德拉正侍奉在他们身旁,他们一贯都颇得父母的喜爱。
国王想要为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赐下大量的奖赏,但苏玄却并不想要太多华而不实的藏品和无用的奴隶,他恳请国王为他在伊达山中修建一所宫殿,为抚养他长大的水泽的仙女俄诺涅送去大量的礼物与真诚的感谢,为教导他音乐与弓箭的太阳神阿波罗送上盛大的祭祀与丰厚的贡品……他的所有作为,都显示出了这位新的王子殿下的感恩与礼仪,这样的品德,令在场的所有臣子们都赞赏有加。
普里阿摩斯的笑容愈盛,赫卡柏也疼爱而自豪地看着进退有据的“帕里斯”,对于他的要求几乎是无有不应……但这位仁慈的王后,对于苏玄离开了特洛伊的宫殿,去往伊达山的山脉中居住的打算有些迟疑,刚刚还没有与自己的孩子相认多久,甚至还没有相处些日子,便要忍受着他的远离,这让她心中涌现出难以驱散的不舍来,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苏玄清明而平静的目光中止住了话语。
她的愧疚令她忍不住心怀忍让与溺爱。
苏玄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与喧嚣的人,不论是第一世的探花,还是之后的国王、巫师,都是一位不喜受人打搅的静寂者,哪怕是在最初的现代社会,他也是一位离群索居的孤独者,而他的这一特质,在作为剑客的那一世几乎是彰显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他沉浸其中,也有能力为自己维护出一片静幽,并且也可以在这样的安宁中升华出至高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