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起来。
殊不知,如今的魔门的两派六道曾经也是行遍天下的学说,同今日的儒道并无区别。
释以外来学说之身立足儒道之间,成了所谓的正统之一。
魔门中人,多不服气。
向雨田虽不若崔浩那般偏激,但对魔门也无甚好感:“何为佛何为魔。”
谢知非深觉依如今佛门的情况来说,他要同向雨田讲引人向善的是佛、为所欲为的是魔,那些披着袈裟的杂碎定然会成为向雨田反驳自己的据点:
你说佛门引人向善,怎么这群人没有向善反而更恶了?
往这个方向发展,谢知非除了准备好拖住被自己话语打肿的脸,暂且想不出有效反驳的法子来。
因此,谢知非决定高举唯心主义的大旗不动摇。
我们不说实的,说虚的!
当下,双手合十的谢知非泰然自若的说着对当今注重传承出身的各家宗门来说,如同开天辟地的话:“心魔即魔心佛即佛,境由由心造相由心生,心术不正者,虽无劣迹已入魔道,心存美好者,虽无义举佛相已生。”
佛和魔不由门派出身而定,乃观其心,佛门中有魔,魔门中有佛。
如此一来纯粹的唯心说,辩无可辩。
谢知非不相信魔门那么多的人会没有一个有良知的人,即便没有,谢知非也要亲自点一个出来:“向施主隐佛心具佛性,乃我佛门有缘之人。”
“……”向雨田默然:居然说魔帝同佛门有缘,这和尚倒是真敢说。
如此一来,向雨田反倒更欣赏起谢知非来。
向雨田作为堂堂一代魔帝,岂能不知他人言语中的真假,然而无论谢知非说言是否真假,在向雨田看来佛就是假的,谢知非再真的话也是假的,唯有谢知非顿悟佛性那时真的。
虽然向雨田觉得谢知非的禅说还不够完善,然而已能让他感受到其中蕴含大道的心旷神怡:“小和尚,若我年轻的时候同你这般说,怕是心境动摇要被你说来舍我圣门入你沙门,可惜……”
向雨田摇了摇头,只可惜他追求的是用永生大道。
而这个东西,佛门没有。
佛门至今无人证道飞升,因而向雨田如此肯定佛是假说:“任你如何能说会道,这世间未曾现佛也未曾见人证佛,到是有人得道成仙。”
说到这里,向雨田想到燕飞的飞升,穿过天门,从此天宽地广任其遨游。
那般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让向雨田神往:“顺凡逆仙,你这般佛门禅说劝人放下只能绊住我的步伐。”
能绊住他步伐的东西,他向来不要。
向雨田潇洒起身,虽说他此行是为了种魔而来,然而现在向雨田却不想对谢知非种下魔种:留着一个有趣的和尚,比留着一个有趣的魔种更好。
然而向雨田刚起身,还未跨出离开的步伐。
谢知非冷静自持的声音响起:“向施主当真知道何为放下?”
林中僧人白衣临水,倒影自照。
远在红尘之外,身坐岁月之中。
谈佛修行,许多人爱挂在嘴边的便是放下一切,勿要执著。
然从未拿起何谈放下,若不执有何须放弃。
婴儿的灵台清净无尘,不是因其明心见性,而是因其一无所有故能清净自在,这样的放下是无知。
从未拿起执著的人大谈放下,这样的放下又岂为放下?
不过是空中楼阁的幻影,美则美矣,不可长久。
谢知非长叹一声,沉鸣低语:“对世事的不执著如同天上雄鹰自由自在,然雄鹰翱翔天际终会落于地上,雄鹰要有执著的土地才能自由的飞翔。”
谢知非:“不执著并非修行的方式,那是修行后的境界!”
若有十步可到彼岸,不行前面九步,只想踏最后一程。
舍本逐末,所到绝非彼岸。
谢知非不知向雨田如何想,但谢知非知晓大音希声。
轻言而出的放下,绝不是放下,而是拿起!
面对向雨田Yin郁的注视,谢知非安之若素,低声说来,金声玉振、字字玑珠:“如果连因果轮回尚且无定解,一味追求不执著,岂非颠倒因果。如此这番强求放下,得而来的非是不执著的佛,而是追求不执著的魔。”
看透世情的眼,洞悉俗世的话。
白衣僧人的话如同对着向雨田当头一棒:
一味追求,反而不得。
既不曾有,何曾言放?
既不能入道,如何能成魔!
他一直不得突破,是否也是因自己过度的执于破碎虚空?
向雨田只觉谢知非此前说的那些话连成一片,在脑中回音阵阵。他从无真正得道,何尝谈弃道入魔,强行往下修炼不过是引火焚身!
向雨田愣住了,像石雕。
许久后,向雨田动了,僵硬得好似坟墓里的死尸。
一步一步,重逾千斤。